正文 第8章 韓愈與《進學解》、《原道》及其他名作評析(1)(2 / 3)

這時憲宗已經暴崩,太子即位為穆宗,改元長慶(西元八二一年),韓愈被授國子祭酒,主持國家最高教育機構,多所整頓。七月,轉任兵部侍郎。明年,因為鎮州王庭湊兵亂,韓愈親入軍中,折以大義,表現了老而不衰的道德勇氣。這時的他,已經五十五歲了。

比較平靜地過了兩年。長慶四年(西元八二四年)十二月二日病卒。死因是不是服了誌在延年的硫磺,後來成了文學史上一段不大不小的爭訟之案。

(二)《進學解》

韓文名作極多,最整體地可賞的莫如《進學解》。因為本篇是韓愈全麵而精要的自白,具備多種傳統文章的體裁與技巧。

本篇全文錄入《新唐書本傳》,作於元和八年初(西元八一三年),當時韓愈四十六歲。十年前的他,曾經以“凡物不得其平則鳴”、“自鳴其不幸”抑或“鳴國家之盛”,命運懸之於天,“其在上也奚以喜,其在下也奚以悲”等等說法,高妙地開解安慰年老遠宦、抑塞窮愁的孟郊;現在,要宣泄類似的苦悶,要紓解同樣不平的,是他自己。

從德宗貞元十八年到憲宗元和七年,十載之間,浮沉於國子博士之職,有才難展,有誌難伸,於是作《進學解》一文,以自明其誌。假托國子先生進入大學,勸勉諸生德業雙修,被質問本身進德修業如此成就,而竟有如此際遇;最後先生再予解答,所以名為“進學解”——“解者,釋也;因人有疑而解釋之也。”(《文體明辨》)這是本篇的題旨。

全文可以粗分為三大段。首先以簡潔筆調,敘述國子先生——即韓愈自己——早會訓話,以“業精於勤”、“行成於思”格言:國家選拔培訓人才方法,以至凡事先求諸己的信念,勸勉諸生——有人以為3這段是反話正說,是韓愈自己也不一定相信的門麵話:其實,厄逆盡管很多,正確的理想還是不可不標舉;而且,為人師表,在公眾場合不給學生開示以正途大路,難道歎老嗟卑、怨懟個人的不平嗎?

在正話正說之中,忽然來了反諷——出自追隨老師多年的學生之口,這是語語鋪排、而又句句是實的第二段。依照國子先生開宗明義所宣示“業精”“行成”兩大綱領,先生自己的為學、為儒、為文、為人,各方麵的努力經過和成就,一切可式可法;而其境其遇,卻又如此可歎可惜。在讀者的同情、感慨而又期待當事人的答覆,轉入了第三段。

第三段是先生的解釋。“量材適用”,是匠氏之工,是醫師之良,也是宰相之方。這是常識,也是朝野對當前執政者的信心。跟著,以大賢孟荀二子為例,說明德業雙修、言行足法的人,不一定就有相稱相應的位,這是無可如何的“命”,而“知命守義”,正是在這個進退得失的關節上,一個儒者要好好把握的人生原則。

進德修業是分所應為的,財賄班資之類嘛,比上永遠不足,比下早已有餘。看開了,看通了,先生開解學生,也開解自己的話,聽來是一片平和謙退——當然,那胸中塊壘、那感士不遇、不怨而怨的不平之鳴,還是委婉而恰可地表達著的,於是,“執政奇其才,改比部郎中、史館修撰——元和八年三月二十三日也”(《舊唐書本傳》)這是本文的喜劇結果。

如果隻是替作者帶來好一點的官運,那本篇就不一定足道了。

足道的是,以體裁言:本篇以散文的氣勢,綴以駢文的句式,兼具韻文的音律。從作法說:本篇用辭賦的結構,記敘一段假設的師生問答,借此說明自己的誌節和為學、為文、為政的理論,更抒發了懷才未遇的苦悶之情,最後以理化情,大方得體地收結。全文結構謹嚴,層次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