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愚人之本性。利害民之常情。虞舜陶於河濱。傳說築於岩下。天下皆知其賢。而百執事不為之舉者。利害使之然也。籲。利害鑿於中而矛戟森於外。又安知有虞舜之聖而傳說之賢哉。河濱非禪位之所。岩下非求相之方。昔也在億萬人之下而今也在億萬人之上。相去一何遠之甚也。然而必此雲者。貴有名者也。易曰。坎有孚維心亨。
行有尚。中正行險。往且有功,雖危無咎。能自信故也。
伊尹以之。是知古之人患名過實者有之矣。其間有幸與不幸者雖聖人力有不及者矣。伊尹行宰。居責成之地。借使避放君之名。豈曰不忠乎。則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正嗣君。成終始之大忠者乎。籲。若委寄於匪人。三年之間其如嗣君何。則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伊尹也。坎有孚維心亨。不亦近之乎。
易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剛健主豫。動而有應。群疑乃亡。能自強故也。周公以之。是知聖人不能使人無謗。能處謗者也。周公居總已當任重之地。借使避滅親之名。豈曰不孝乎。則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保嗣君。
成終始之大孝者乎。籲。若委寄於匪人。七年之間其如嗣君何。則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周公也。由豫大有得。
勿疑朋盍簪。不亦近之乎。夫天下將治則人必尚行也。天下將亂則人必尚言也。尚行則篤實之風行焉。尚言則詭譎之風行焉。天下將治則人必尚義也。天下將亂則人必尚利也。尚義則謙讓之風行焉。尚利則攘奪之風行焉。三王尚行者也。五伯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於義也。尚言者必入於利也。義利之相去一何遠之如是耶。是知言之於口不若行之於身。行之於身不若盡之於心。言之於口。人得而聞之。行之幹身。人得而見之。盡之於心。神得而知之。人之聰明猶不可欺。況神之聰明乎。是知無愧於口不若無愧於身。無愧於身不若無愧於心。無口過易。無身過難。無身過易。無心過難。既無心過。何難之有。籲。安得無心過之人而與之語心哉。是故知聖人所以能立乎無過之地者。謂其善事於心者也。
第八篇
仲尼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是知武王雖不逮舜之盡善盡美。以其解天下之倒懸則下於舜一等耳。桓公雖不逮武之應天順人。以其霸諸侯一匡天下則高於狄亦遠矣。以武比舜。則不能無過。比桓則不能無功。以桓比狄則不能無功。比武則不能無過。漢氏宜立乎其武桓之間矣。是時也。非會下民厭秦之暴且甚。雖十劉季百子房其如人心之未易何。且古今之時則異也。而民好生惡死之心非異也。
自古殺人之多未有如秦之甚。天下安有不厭之乎。夫殺人之多不必以刃。謂天下之人無生路可也。而又況以刃多殺天下之人乎。秦二世萬乘也。求為黔首而不能得。漢劉季匹夫也。免為元首而不能己。萬乘與匹夫相去有間矣。
然而有時而代之者。謂其天下之利害有所懸之耳。天之道非禍萬乘而福匹夫也。謂其禍無道而福有道也。人之情非去萬乘而就匹夫也。謂其去無道而就有道也。萬乘與匹夫相去有間矣。然而有時而代之者。謂其直以天下之利害有所懸之耳。
日既沒矣。月既望矣。星不能不希矣。非星之希。是星難乎為其光矣。能為其光者不亦希乎。漢唐既創業矣。
呂武既擅權矣。臣不能不希矣。非臣之希。是臣難乎為其忠矣。能為其忠者不亦希乎。是知從天下事易。死天下事難。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難。苟能成之。又何計乎死與生也。如其不成。雖死奚益。況其有正與不正者乎。與其死於不正。孰若生於正。與其生於不正。孰若死於正。在乎忠與智者之一擇焉。死固可惜。貴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敗天下之事。一死奚以塞責。生固可愛。貴乎成天下之事也。如其敗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噫。能成天下之事。又能不失其正而生者。非漢之留侯。唐之梁公而何。
微斯二人。則漢唐之祚或幾乎移矣。豈若虛生虛死者焉。
夫虛生虛死者譬之蕭艾。忠於智者不由乎其間矣。
第九篇
仲尼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誠哉是言也。自極亂至於極治必三變矣。三皇之法無殺。五伯之法無生。伯一變至於王矣。王一變至於帝矣。帝一變至於皇矣。其於生也。非百年而何。是知三皇之世如春。五帝之世如夏。三王之世如秋。五伯之世如冬。如春溫如也。如夏燠如也。如秋淒如也。如冬冽如也。春夏秋冬者昊天之時也。易書詩春秋者聖人之經也。天時不差則歲功成矣。
聖經不忒則君德成矣。天有常時。聖有常經。行之正則正矣。行之邪則邪矣。邪正之間有道在焉。行之正則謂之正道。行之邪則謂之邪道。邪正由人乎。由天乎。天由道而生。地由道而成。物由道而形。人由道而行。天地人物則異也。其於由道一也。夫道也者道也。道無形。行之則見於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億萬年行之。人知其歸者也。或曰。君子道長則小人道消。君子道消則小人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