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何為行用?蓋行戶抽水商以作房租、勸盤、工人之費,於每百兩毛價內抽銀九錢,以肆百萬兩毛價計之,每年抽行用叁萬六千餘兩。不知“三幫”水客(徽州、臨江、陝西為三幫,住三江買木,名內幫客)住三江行內自行開夥造食,自帶小夥下力。又開行戶月費猶如徙居者。若係五勷水客(五勷者,芷江、天柱兩屬勷成之客也,江外行戶住五勷之內,亦住三江買木),每人一天開夥食壹錢,現山販同一規模,所抽行用單作勸盤一宗而抽銀至九錢之多。又儼與厘金相類,況此項全在山販賣木價內扣除,名抽水客,實抽山販。至於江外避諱私行,改行用為用錢,住江外者為外水商(湖南之河洑、永州、長沙、益陽、湖北之大冶、江夏、黃州、漢鎮等處之客,住江外,為外幫客),無有三江碼頭,不能進江,均由江外水行戶代買,兌木銀壹百兩必開三兩六錢以作用錢,每年約抽叁萬兩有奇,合兩江所抽行用,共六萬六千餘兩。
問何為綱銀?綱銀者,眾銀也。三江各設綱局一所,隨活菩薩輪流抽銀。其抽法有二:一於長木每百兩毛價內抽山販銀三錢五分,一於賣短椿木桐每百實銀抽山販四兩,二宗共抽銀壹萬五千餘兩,謂作綱紳薪水、巡丁口糧、練軍月餉、納解貼課等費。不知三江共設守船一隻,巡丁四人,每年發口糧共垸百貳拾兩。毛坪緝捕練軍拾名,每年支月餉銀貳百肆拾兩。至於貼課,所納不多,即除去一切應用之費,亦必每年餘”萬貳千兩,半歸綱局花用,半歸綱紳瓜分。所以,三江人視為利數,爭當綱紳。或謀奪不遂,抑鬱而服毒斃命者有之(如卦治文千層之子毒斃時),或分贓不平,因仇隙而釀成訴端者亦有之(如毛平龍春方被控是)。若無故之設筵演戲、有事之行賄公庭,是又三江之陋習,亦即三江之能技也。現任萬府深悉諸弊,委紳設局,於綱銀內提抽四分作膏火,並選三江子弟送入書院,翼望培植人才,以化蠻苗氣習。殊被綱紳(文名正、龍秉震)糾集閑亡毀局毆差,並抄已允提抽之王森林等八家,旋斂鑫上控萬府,官長倘敢抗違,而民商之受其欺侮無論矣。今年四月會匪縻集王寨,鬥殺姓王名牛皋者,繼此連殺四命,而三江綱紳不惟通融,且代賄和苟,不與匪同情,何其縱容乃爾痞徒充斥劫奪之事?時常有之謂綱銀皆之屬,誰曰不宜。
何為扣稱扣色扣招?扣稱者,三江每百銀兌帳必九八五過稱,扣到搭稱碼銀壹兩五錢;扣色者,三江九層(鋥)銀色作九六四申水,扣色銀叁兩六錢;扣招者,山販每掛毛排用水招壹把,賣木扣銀壹分。照壹百兩毛排,作叁拾壹兩叁錢,兌賬折攤合成扣銀壹兩七錢。以四百萬兩毛價計之,共扣銀陸萬捌千餘兩。惟水招素扣山販以補水商。若稱色二項,昔則扣諸水商以補山販,今則轉口山販以補行戶。揆其弊端,由三江兌帳專由行戶,在水商既行補足稱頭、水色,而行戶仍以九八五之稱、九層水之銀過付山販。或將銀彙兌銀號,致銀號從而愚弄之,扣於之,拖欠之。而所謂補稱補色者,僅充行戶之中飽已耳,安保血資之不入市儈榖乎?兌賬之案如林,正坐此弊。
這一階段,除了前麵抽扣名目外,又增加了綱銀、扣稱、扣招三項名目。扣色,即前麵“稟稿兼粘單”所提到的八大弊端之一的“兌折向無定局”,到宣統年間變成“扣色者,三江九層(鋥)銀色作九六四申水,扣色銀叁兩六錢”,百兩九層銀色的銀子,扣3.6%。
三、三江木行之“利權”的根源
清代三江木行之所以能獨享“利權”,首先自然是得益於官府的批準,類似於現在行政許可的壟斷經營性質;其“利權”之厚,則是由於行戶的壟斷地位決定的,他們“有抽扣無服務、有抽扣少管理”,甚至私抽亂扣,官府的日常監管不力。最重要的是,木行的職能是既公又私的。不僅負擔著很多的社會管理職能和公共服務的職能,比如緝道、發展教育,而且還負擔著政府財政職能,是政府的稅收機關。木行是一個公私混合的體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