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認識電影屏幕上的自己(1 / 3)

像欣賞電影一樣欣賞自己的內心。

下雨天,前麵一個行人突然摔倒了。走在他後麵的行人中,有人會理解成“因為這個人不小心”(認知和解釋),為自己沒有摔跤感到慶幸(情感體驗),接下來會告訴自己“路滑,小心一點兒走”(行為)。

有人會理解為“這個人一定是生病了,所以走路不穩”(認知和解釋),感到有些同情和難過(情感體驗),接下來可能想去扶他起來(行為和解決辦法)。

有的人會認為是“這個人太笨”(認知和解釋),感到生氣或惋惜(情感體驗),接下來可能扭過頭去,再也不想看到這個笨蛋(行為)。

以上這些對同一個人和同一件事的不同認知和解釋、不同的情感體驗和不同的行為方式以及處理結果,就是一個投射的過程——每個人都從自己的經驗出發去理解和感受一件事或一個關係。

投射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也稱外射。它的基本特征是,一個人真正的動機、欲望,以及其他心理活動,可以通過此人的人際互動間接地表現、反映、投射出來。

投射也可以理解為,主觀上將屬於自身的一些不良的思緒、動機、欲望或情感,賦予到他人或他物身上,推卸責任或把自己的過錯歸咎於他人,從而得到一種解脫,包括嚴重的偏見、過度猜疑、對外界危險過分警覺等。如,我喜歡說謊,就認為別人也總是在騙我;我自我感覺良好,就認為別人也都認為我非常出色……

投射總是帶著個體的主觀體驗。當一個人在成長過程中,沒有機會發展出更加成熟的自我,就會用比較主觀和幻想的方式,去認識和解釋在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事情和關係,較多使用投射來與人建立關係。比如,一個妻子,總是毫無來由地懷疑丈夫有外遇,但是她的丈夫根本沒有這樣的意願和行為,反而是這個妻子自己有外遇。事實上,她內心有想要離開丈夫的願望,但是她無法意識到,而將這種自己無法意識到的願望投射到丈夫身上。

過多使用投射的方式,不但給自己造成更多的困難,而且容易影響人際關係的建立和發展。而病態的投射,更是各類妄想和精神障礙的溫床。

真正的危險不在外麵,而是在我們的內心。通過投射,我們將自身不能接受的危險感覺外置,從而與外在的危險作鬥爭,以免遭遇外來的危險。

這就像看電影,人們不會因為電影裏的危險情境而逃跑,因為我們知道,這些危險僅僅是出自那部電影投影機器,而不是外在的現實。但我們不知道的是,我們頭腦裏的各種念頭就像是一部老電影,通過投射——就像電影投影機,將這些自身不能接受的念頭、情緒放置到別人身上——就像電影鏡頭通過投影機顯現在屏幕上,讓我們看到。

在電影院看電影,我們不僅觀看和體驗銀幕上看到的一切,而且還明白這帶給我們喜怒哀樂的感受的情境,皆出自頭頂上的那台電影放映機。放映機通過投影的方式,在屏幕上給我們提供種種感官體驗和享受。

而我們在現實中,身處生活這部“大片”時,僅僅能看到生活本身發生了什麼,卻不知道種種生活體驗大部分來自頭腦中的“電影放映機”——無意識情感記憶的儲存器。更不知道頭腦中的電影同樣通過投射的方式,提供給我們“既往生活經驗”對“現今生活感受”的影響。

通俗地說,在生活中,對一些人一些事,我們隻是本能地感到痛苦,卻不明白這痛苦不僅僅來自那些人那些事,也來自自己頭腦中那部陳舊老電影的投射。

每個人大腦中都有一部“電影”——潛意識的情感記憶。我們在現實中的體驗和感受,往往來自這部電影和放映機的投射——每個人自小到大的成長故事所形成的種種無意識經驗。

因為每個人的成長環境和經曆不同,每個人的電影版本自然也不同。幸福的電影投射出去的是幸福的感受;而受傷的電影,在生活中投射出去的,往往隻能是容易受傷害的環境、人和事件。

我們可能會為電影中的某些人和事而感到憤怒、恐懼和悲傷,但我們不會真的悲傷地掩麵而去,或氣憤地拂袖而去,或嚇得落荒而逃。因為我們知道這一切都出自那個正在放映的電影投影機,而不會當作真的現實。

然而,當我們為生命中的一些人和事感到憤怒、害怕或內疚時,我們卻常常會無意識地逃離這些感受,遠離帶給我們這些感受的人和事。一切皆因為我們太過執著於外在的環境,認為一切的痛苦來自外在的人和事,卻不明白這痛苦大部分來自我們自己的內心,來自我們成長過程中的各種陰影和恐懼,來自我們頭腦中那部陳舊老電影的不斷“投影”。

的確,我們無法改變環境和他人,但是我們卻完全有能力改變自己。我們應該相信,我們有能力接受自己內心的傷害,改變自己頭腦中的那部老電影,改變那個受傷害的悲劇故事。

假若我們有一種像欣賞電影一樣的坦然心態,去正視和麵對我們生命中的種種負麵情緒體驗和感受,讓這些感受和體驗就像電影鏡頭一樣,自然地呈現,自然地流過,自然地去體驗和感受,去理解,我們就有能力放棄頭腦中陳舊的老電影,創作一部更加豐富多彩的新劇本,改寫生命的故事,活出生命的精彩和美麗。

遲到的美女。

有一次,我參加一個會議,大會開始了幾分鍾後,一位美女慢悠悠地走進來,不慌不忙地走到一個空座坐下來,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頓時聽到旁邊有幾個女孩在小聲議論。一個說:“又不是時裝秀,還以為自己是模特啊,走什麼貓步!”

另一個說:“轉什麼轉?遲到了還這麼慢悠悠地,沒素質!”

最後一個聲音笑嘻嘻地說:“我覺得她很淡定啊,你們這純粹是嫉妒!”

這3個女孩內心的想法都是一種投射。

第一個女孩投射的是自己的表現欲,其實她自己也很想有機會像這個女孩一樣得到眾多目光的關注和被人豔羨。但是她自己卻無法意識到她有這個願望,隻能在這個靚女身上看到自己壓抑的欲望,但是她又通過對那個女孩的評價貶低了自己的願望。

她內心有一個渴望得到別人的關注的願望。但是在她的信念中,被人關注有可能是不被允許,或者不能實現的,或者在她看來,被人關注是一件很害羞或很害怕的事情——就如同會議上那個被人關注而被她諷刺的美女。總而言之,她不能在意識上了解自己內心有這樣一個願望,她就隻能在別人身上看到,而且嘲笑這種願望。這種投射的結果就是她永遠沒有辦法看到自己的願望,並且有勇氣去實現它,隻能通過在別人身上看到,去羨慕,去嘲笑,去批判。這樣投射的結果,隻能讓她離自己的真實願望越來越遠,離真實的自己越來越遠,她也就隻能越來越不喜歡自己,也越來越不喜歡別人。

第二個女孩投射的是自己的自負和高傲——俗稱為“轉”。可能自負對她來說是不受歡迎的特質,所以她無意識地壓抑了這種自負的願望,卻隻能在這個美女身上看到,並且嘲笑她。她內心可能有一個驕傲的、高高在上的自己,但是這個自己在現實生活中可能是非常遭人討厭的。於是,她壓抑了這種特質的表達,在生活中她可能是一個特別謙虛和克製的人。

但是當她在那個美女身上看到了這個本屬於自己的特質時,她害怕她,討厭她,於是,用投射的方式去貶低這種特質。但投射的結果就是讓她離真實的自己越來越遠,也許真實的自己不那麼美好,但是如果她能夠有機會去看到真實的自己,並且去理解自己為什麼有一個高高在上的願望,那麼,她就不需要總是通過投射來保護自己。

第三個女孩投射的是自己的嫉妒和羨慕。但是她無法意識到,她表現得像一個旁觀者,隻能從自己的兩位女伴身上看到自己投射出去的嫉妒。她不能看到自己或承認自己的嫉妒心,卻隻能做一個旁觀者,從同伴身上看到嫉妒,其實那正是她自己意識不到的真實情感。

她在日常生活中,可能是一個自信或自視甚高的人,她喜歡評價別人,而較少反觀自己;她把大多數注意力放在他人身上,而很少體驗和感受自己的真實情感,這樣的話,她可能會用種種理智化或投射的方式,避免去體驗一些她自己真實的情感。從而遠離真實的自己,也不能了解自己真實的需要,當然更不用說去滿足自己的需要了。在生活中,她可能隻是一個遠遠的旁觀者,而不是加入生活的人。如果說生活如一場熱鬧的大戲,那這個女孩是一個觀眾。她不太願意成為演員,或許她不願意去體驗和感受那戲劇的複雜多變,或者不肯上台去體驗那屬於她的難以接受的角色,或者不願去麵對戲劇落幕的那一刻。所以,做一個笑嘻嘻的旁觀者和評論者,將投射成為她的自我保護和一種生活策略。

這個遲到的美女,其實和3個女孩想象的不一樣。後來我了解到,她是一個殘疾人,左腿有小兒麻痹,曾做過手術,所以走路要緩慢一些。那3個女孩投射出來的“表現欲”“轉”以及別人的“羨慕和嫉妒”,與這個遲到的女孩沒有多大關係。

當然,我對3個女孩的評價也可能是一種投射,因為我並不完全了解她們。投射在生活中無處不在,我們每個人都在無意識地使用它,但是絕大多數人都不能夠覺察到。

投射效應雖然常給我們帶來人際中的誤解和衝突,但是別人就像是我們用以投射的一麵鏡子,通過這麵鏡子,我們可以更好地了解自己,認識自己,讓自己更加成熟,更加能夠理解自己,理解別人。通過在人際關係中去覺察和識別自己的投射機製,可以更加接納自己,信任自己,與人的關係可以更加真實和諧。

小公務員之死。

契訶夫的小說《小公務員之死》中,描述的就是這樣一種投射:一個小公務員在看戲的時候,打噴嚏時不小心把口水噴到了前麵坐著的人身上,結果定睛一看,發現前麵坐著的竟是一個大官。小公務員誠惶誠恐地道歉,一再申明自己不是故意為之。大官也沒有太當回事,繼續看他的戲。

但是小公務員越想越害怕,他認為大官肯定不會饒過他。在恐懼的煎熬中,他一再向大官求饒。結果讓大官煩不勝煩,大聲咆哮。小公務員回去後,恐懼而焦慮,惶惶不可終日,最後竟抑鬱而死——他自己把自己給嚇死了。

其實在小公務員內心中有一個嚴厲的超我,這個超我對自己要求很高,非常苛刻。因為打了一個噴嚏,他無法原諒這麼一個小小的過失,卻把這種苛刻的態度投射給那個大官,固執地認定是那個大官很凶狠,很苛刻。其實這與大官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他是被自己投射出去的苛刻態度嚇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