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儀式似乎才剛結束,洞穴內到處都可見到信徒與黑頭兵的身影。看到這名紅發入侵者,人人都想要將他捉下來邀功。
亞特魯用劍橫掃著,拚了命地想要逃出地下通道。不過從後方又不斷湧來了眾多的士兵,似乎想用人牆擋住亞特魯的去路。
在激戰之中回過神來,亞特魯發現自己已身陷在一個倉庫般的場所。大概是黑頭兵的武器房吧!在這兒並排著幾列棚架,棚架上整齊放置著劍與長槍等武器。
——糟糕,入口被堵住了。
亞特魯一麵與用劍砍來的士兵們交戰著,一麵慌忙看著周圍是否還有其他的出口。不過似乎看不到任何像是出口的地方。
正當亞特魯並無法脫逃而感到焦躁之際。站在他麵前的這位士兵,竟出現了令人意外的舉動。當兩人的劍刃互擊之際,男子小聲地向亞特魯問道。
「你是來救蘇雅的吧!」
亞特魯輕聲地作了回應。
「假裝戰鬥!我來幫助你脫逃!」
士兵如此說著,並用劍將亞特魯推倒壁旁。
眼前的這位士兵,似乎已有一定的年事,從頭巾下露出夾雜著白色的胡須。
「隱藏通道就在那裏!」
士兵向亞特魯遞著眼色。
在擺放刀劍的棚架旁,有個垂下的幕簾。
雖然不明白這人為什麼要幫助自己脫逃,但現在似乎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亞特魯毫不猶豫地鑽入幕簾當中,在幕簾的另一側,是條必須彎身才能通過的狹小通道。
——雖然不知此人是誰,但對於幫助自己脫逃的事,心裏感到無限的感激。
在脫逃當中,突然從後方傳來了一聲巨響,似乎是棚架倒落,刀劍散落滿地的聲音。或許是那位老兵為了幫助自己脫逃,所故意設計的吧!
穿過通道後的出口處,正好是間馬房,而且這裏似乎離洞穴的出口處已不遠。亞特魯感到相當幸運,在選擇一匹馬後,就將所有的馬都放了出去,借以延遲士兵們的追擊。
於午夜上演驚心動魄的脫逃戲碼,此刻終於告一段落。
完全不知道方位,亞特魯毅然催馬,希望早點遠離敵人的大本營。
在天亮前似乎已擺脫敵人的追趕,亞特魯現在必須再回到夏提那哈迪村。沙漠上找不到任何可以棲身的處所,在尚未抵達提格雷斯河之前,隻能催著馬直線前進。
越過三條河,在微明的晨光下,夏提那哈迪台地的輪廓已隱約可見。轉身一看,亞特魯確定後方已無追趕的敵兵。此刻終於完全擺脫暗殺教團的魔掌。
回顧這次的出擊,雖然並未達到救出蘇雅的目標,但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收獲。
能夠直接目睹沙漠暗殺教團的生態,或許可以說是這趟出擊的最大成果吧!
——不知道夏利現在的情況如伺?
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山道,亞特魯終於回到了夏提那哈迪村。
在樹下照料夏利的泰菈,此刻仍沉沉地睡著。
馬兒的嗚叫聲讓他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啊!亞特魯您回來了喔!」
亞特魯向醒來的泰菈說明了此次任務失敗的經過。
泰菈含糊地回了回話,便以手掌搭在夏利的額上,擔心地向亞特魯說道。
「不行耶!他身上的燒完全沒退」
「他一直都是昏睡著的嗎?」
「嗯!就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亞特魯蹲在一旁,憂心地凝望著眼前的夏利。
在他身上雖然仍然不斷冒出汗珠,但卻已不再發出痛苦的呻吟。
「再觀察一天吧!我們輪流看著他。」
亞特魯將自己在地下聖堂所看到的情景告訴泰菈。
「被囚禁在那兒的人那麼多!你一定非常掛念他們吧!」
在這一天的時間裏,又不知會有多少村落將遭受黑頭兵的攻擊與擄掠。想到這兒,亞特魯不禁眉頭深鎖。
「亞特魯,這一夜你都還沒睡。夏利有我照顧,你快睡一下吧!」
亞特魯將疲憊的身軀躺在夏利身旁,不一會工夫便沉沉地睡著了。
4
「起來!趕快起來啦!」
被泰菈一搖,亞特魯心想發生了什麼大事,連忙跳起身來。
太陽高掛在天空中,此時似乎已接近正午時分。
「怎麼了……」
泰菈用手指著身旁的夏利。
夏利似乎已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夏利!怎麼樣!你現在覺得如何?」
亞特魯喚著他,但夏利卻沒有任何回應。
「我覺得他的樣子有點奇怪耶……」
泰菈緊蹙著眉,不安地說著。
亞特魯用手搭在夏利的額上,發現他身上的燒已退了許多。
夏利雖然張開了眼,但瞳孔似乎對不準焦距。
正當亞特魯想要將手挪開之際,夏利突然舉起了手,將亞特魯的手給抓了住。
「你知道嗎?是我啊!我是亞特魯!」
亞特魯反握夏利的手說道。
夏利也緊緊握著亞特魯的手,在他的口中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無法發出聲音。
「難道你的眼睛看不到嗎……?」
「啊!現在或許是這樣吧!我相信您應該馬上就能看到了……」
夏利又用他的另外一隻手搭在亞特魯手上,似乎正仔細確認著對方的身份。
「沒關係!你一定能看見的!」
亞特魯不斷用鼓勵的話語安慰著夏利,但夏利還是絲毫沒有反應。
「你的耳朵也聽不見了嗎……?」
亞特魯再三地向夏利問著,他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隻要回複體力,他的眼睛和耳朵一定就能恢複正常。夏利他一定很餓了,我們得找點東西給他吃。」
亞特魯於是拜托泰菈到森林裏采些木莓回來。
利用這個空檔,亞特魯將之前旅行所剩下的食物,一點一點地撕給夏利吃。
或許在進食後,恢複了些許的體力,夏利想要起身坐著。
「不要太勉強!」
亞特魯喚著夏利,但夏利並沒聽到,還是想要站起身來,亞特魯趕忙製止住他。
「我明白!我明白!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但是還不能急!」
夏利體力恢複的情況,讓亞特魯感到相當驚訝,但由於視力和聽力都尚未恢複正常,因此還不能讓他自由地行動。
在安置好夏利的同時,泰菈正好從森林中采了木莓,順便也拿了些水回來。
「咦……?夏利他已經能站了嗎?」
將木莓與水拿給夏利飲用之後,兩人也喝了些水潤喉。
亞特魯此時才深刻體會到,帶著泰蓋一起旅行的好處。
「我們不能放過阿布達比,如果讓他胡作非為下去,那麼這世界一定會完蛋的!」
正如泰菈所言,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就必須即刻鏟除邪惡的教團才行。
「我已經知道他們的根據地,而且也大概了解了洞穴的內部結構,所以我相信下次再去的時候,一定會比這次順利。」
「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現在就連救出蘇雅也是困難重重,而且下一次也未必能夠順利進入洞穴中。你一個人會很辛苦的。所以下次應該要帶我一起去才行。」
泰菈對於之前將他留下照顧夏利的事,似乎依然耿耿於懷。
「不!你不能去……」
「為什麼!夏利現在不是已經醒了嗎?」
亞特魯趕忙讓大聲嚷嚷的泰菈安靜下來。
「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好像有人朝這兒來了。」
原以為是敵兵,但卻聽不到任何的喧嘩聲。耳中似乎隻聽到一兩頭馬的腳步聲。
亞特魯伸手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長劍。
「你靜靜待在這兒別動!」
向泰菈交待好後,亞特魯走向前去,與乘馬而來的士兵正麵交鋒。
「小兄弟,我並沒有惡意。」
麵前的這位士兵如此說道,並下馬向亞特魯走來。
「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你……你是幫助我脫逃的那位先生!」
看到站在眼前的這個熟悉身影,亞特魯心中確信他就是那天幫助自己的那位黑頭兵,原本緊繃的情緒也終於輕鬆了下來。
「我假裝追趕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教團……」
老兵狀似懷念地看著周遭的景物。
「你為什麼要救我呢?」
「因為我聽其他人說你想要救走蘇雅。」
「咦……?你也認識蘇雅嗎?」
「啊!當然認識,因為我也是這個村莊的居民,我叫亞柯布。」
老兵解開頭巾,露出了他的臉。他是個年紀約莫五十歲,在眉目間流露著慈藹麵容的中年男子,身材隻比亞特魯稍微高些。
「可是,村裏的大人們不是都被燒死了嗎……?」
「這是我們村人的辨識標記。」
這位叫作亞柯布的男子將手舉到額上,撩起黑白參差的前發。
與夏利的前額一樣,在他的額頭上也刺有樹葉圖案的刺青。
「雖然我們的村莊遭到火攻,不過大部分的村民都是先被黑頭兵殺死,村子是最後才被放火燒光的。我是個膽小懦弱的人,黑頭兵一來我就乘亂逃出了村莊。本來想在沙漠中先避一避,不過卻被折返的黑頭兵給發現,將我捉了去,我為了活命,隻好答應加入黑頭兵團,為他們的司教效命。」
「原來是這樣……」
亞特魯也向他說了自己的姓名,並說明自己來到這兒的大概經過。
「看你小小年紀,就能為不認識的人甘冒奇險,在下真是感到羞愧啊!其實我早就想和教團撇清關係了!拖你的福,讓我終能如願以償。」
「不……其實應該要道謝的是我才對,那時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根本就無法逃出他們的手掌心。」
亞特魯伸出了手,誠摯地握著亞柯布的手。
「喔!順便問你一下。我剛才就看到了,那邊是不是躺著一個人……?」
「他是我的朋友夏利。」
「果然是他,那其他的孩子呢?」
「其他孩子目前都平安待在多摩庫斯庫。隻是,現在夏利他……」
亞特魯將當天歐貝拉婆婆與夏利之間的微妙互動告訴了亞柯布。
「歐貝拉附身……?我過去看看好嗎?」
亞特魯引領亞柯布走到夏利身旁。
「啊!是夏利沒錯!謝天謝地!孩子們都平安。村子雖然都被摧殘殆盡,但孩子們都還活著,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亞柯布看著夏利的睡顏,感觸良多地說道。
「夏利現在既看不見又聽不到,隻好先讓他躺在這兒休養。」
「等等!有個地方或許對他有點幫助……你跟我來。」
跟在亞柯布的身後,兩人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5
「這……!怎麼會這樣!」
走到森林深處之際,亞柯布突然停下腳步,似乎受了什麼打擊似地驚叫著。
亞特魯嚇了一跳,趨前向亞柯布詢問他的狀況。
「聖樹……神體……」
亞柯布一麵說著,一麵跑上前去。
眼前所看到的是一棵巨大的桐樹。亞柯布跑到這棵巨大桐樹跟前,無語凝望著神樹。
桐樹後方的一棵巨木,似乎已被人砍倒在地上。從它盤根錯節的樹體來看,可以想見它也曾是棵高聳入雲天的大樹。枝幹似乎比亞特魯的身高還來的粗。
或許是遭人砍伐已久,在無數枝幹的前端,已看不到任何樹葉。樹身的枝幹看起來宛如黑而堅硬的礦物般,到處可見到龜裂的痕跡。
「這就是神體嗎?」
「嗯,它就是村子的守護神。女神亞爾·雅典娜的聖靈就住在裏麵……一定是那些家夥幹的好事!啊!怎麼會這樣呢……」
亞柯布的臉部表情因懊悔而顯得扭曲,不斷用手撫摸著這棵殘存下來的桐樹。
在桐樹的樹身上,還留有被斧頭深砍的傷痕。
「聖樹擁有令人不可思議的神力。你看!這裏不是有個大洞嗎?由於聖樹擁有奇特的力量,所以不管是高燒、割傷、骨折、發疹、腹痛或是眼疾等任何病狀,隻要讓病人在這個洞穴住上一晚,都能馬上痊愈。不過近來已很少人會來這兒了……」
「啊!這樣說來,隻要帶夏利來這裏,那麼……」
「而且對於夏利的血統而言,聖樹除了治病之外,還有另外一層更深的意義!」
「對他有什麼意義,可以告訴我嗎?」
「不曉得你知不知道,夏利的誕生就是要接績歐貝拉,擔當起村中新一代神官的角色。不!應該說他是歐貝拉要用來取代自己位置的人……」
亞特魯回想起夏利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歐貝拉婆婆隻教他如何使用神力,對於神官所應該扮演的角色,卻並未向他提及。這或許隻是剛開始吧!
「可是,為什麼婆婆不將神官的位子傳給他的兒子,而要傳給他的孫子呢?難道就因為夏利身上擁有異於常人的神力嗎?」
亞柯布不知是否該將實情告訴亞特魯,欲言又止地將視線移向半空中。
「在歐貝拉消失的現在,我想也沒有什麼值得隱瞞的必要了……好吧!我將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在外人的眼光看來,你們或許會認為夏利是歐貝拉的孫子,或許連夏利自己都這麼認為,可是事實上,夏利卻不是歐貝拉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