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吳邪翻了翻白眼，“你哪裏看到張起靈躺著的地方有蘑菇了。”
幾人嬉笑怒罵，像一個密不透風的整體。而路明非卻猶如一個遊離人群的孤魂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不屬於他的熱鬧歡喧。他看得出來，吳邪找到了張起靈後，心裏的重擔像是真正放下了，他臉上開始透出一股天真的神色，而不像之前那笑意未達眼底的笑容。而多少年過去了，他還是那個在天台上看滿城燈火的少年，血之哀已經深深種植在他的血脈裏，讓他和溫暖的人群殘忍地割離。
“等找到師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路明非在心裏說道，至少還有那個殺坯願意關心你，願意幫你泡陳雯雯，願意陪你去打爆諾諾婚車的車軸。
那就足夠了。
或是不知夢的緣故，流離之人追求幻影。
路明非以為找到了楚子航的刀鞘，就能找到楚子航那把刀。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再鋒利的寶刀，也會被折斷。因為他還是不夠強大，即使是勇敢地向神挑戰，神依舊會嘲笑你，嘲笑你的不自量力。
然後變故就發生在那一瞬間。
當他聽到從頭上呼嘯而來的聲音時，想要躲開已經晚了。
翻出雙手刃往頭頂用力一架，刀刀相撞發出刺耳的響聲，他抬手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對方的第一招攻勢，而後迅速轉身由下往上劃了一刀，那柄短弧刀發出淒清的光芒，利落地向敵人一擊。他的動作快得仿佛像是本能反應一樣，這就是學院強化打造出來的屠龍利器，號稱正麵戰場對上龍王級別的也絲毫不遜色的混血種。
對方估計方才便是一直在世界樹的某處枝幹上待著，選擇路明非攻擊或許是因為他距離人群最遠。來襲者像一頭獅子從樹上躍下，撲向他的獵物，動作矯捷，力道強大，那氣勢仿佛是攜著千軍萬馬奔騰而來。一擊不成，他便迅速地往後一跳，正好躲開了路明非的那記反擊。
路明非轉身亦帶著冷酷的眼神望向那個偷襲者，眼底剛剛泛起金色的光芒，雙手緊握著短弧刀正準備再一次回擊的時候，他突然看清了對方的麵容。
舉起的短弧刀不由得一鬆，路明非驚喜地叫道：“師兄~”
還在兀爾德之泉旁邊休息的眾人聽到刀刀相擊的聲音，待反應過來時，前麵兩人已經過了兩招，吳邪抬起HK迅速地對準來人。
我去，終於找到這家夥了。
路明非看著眼前的楚子航，他****著上身，胸膛劇烈地起伏，雙手拿著的正是那兩把源稚生贈的絕世名刀，蜘蛛切和童子切。他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微長的劉海擋住了雙眼，看不清表情。
那比例協調的身段和充滿力量的肱二頭肌看得路明非心裏嘖嘖作響，這裏又沒妹子，怎麼這家夥又秀起肌肉來了。但他還是興奮地叫道：“師兄，是我啊。”
隻是聽到路明非的叫聲，他還是低著頭，雙手握著刀，擺出了一個將要進攻的姿勢。
“師兄，你怎麼了？”路明非看著楚子航的樣子，表情有點慌亂，他正想上前仔細地看著楚子航，卻被黑瞎子攔著。
“他現在情況不妙，我建議你最好和他保持距離。”黑瞎子收起了慣常的調笑，嚴肅地說道。
路明非一愣。的確，清醒的楚子航怎麼會向他揮刀。
楚子航渾身散發沉沉的死亡氣息，麵無表情地站在距離眾人不遠的地方。一些未幹的血跡粘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一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路明非在心裏叫囂著。難道楚子航也被洗去了記憶，不認得他了？想到這一層的路明非心裏一慌。
突然楚子航動了，他的動作很快，幾乎是下一秒他就朝著路明非逼近了。即使失去了意識，楚子航依舊是那個殺坯，他挑選了隊伍裏讓他感覺到威脅最大的那人。
兩人的視線在那一刻膠著在一起，路明非望向他的瞳孔，沒有任何熟悉的神色，裏麵隻有冷酷的殺意。
路明非苦笑，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了。楚子航那幾乎是標誌性的懾人黃金瞳已經沒有了，現在他的眼睛，是有兩個仿佛被灼燒過的黑紅色血洞。
他看過這樣的楚子航，是在三度爆血之後和芬裏厄的搏鬥中，他打開了牢籠，釋放了自己的龍王之心。
那麼說現在的他是不是已經成為了死侍，那種沒有感情沒有知覺的怪物？
一記強大的刀光襲來，路明非條件反射地舉起短弧刀去格檔。蜘蛛切和短弧刀似乎擦出了火光，這兩把都是來自日本最有名的大師鍛造的名刀，此時在戰場上終於正麵相遇。
路明非臉色一變，他認出了楚子航的招數，彼一碰麵，楚子航就使出了他最拿手的‘十三連閃’，以同樣的動作和同樣的角度連斬，逼迫對方不斷地對刀。
路明非聽說過楚子航在和源稚生對戰之時就使用了這麼一招，逼得那個超級混血種連連後退。他自認為和源稚生相比，差距那是一個天一個地。他欲哭無淚地想，如今學院唯一的S級沒有重複吞槍自殺的壯舉，但是或許就要死在超A級自己人的手下了。
連續接了楚子航的十幾刀，他的虎口微微濕潤，估計是出血了。可是楚子航還是像個人形機器不知疲倦地向他揮刀。聽說楚子航的‘十三連閃’可以連續揮出234刀，加上爆血後力量大漲的他，路明非不知道還能不能接得下來。
吳邪一直試圖瞄準楚子航，但是兩人的速度都極快，其他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就已經過了十幾招，擔心會誤傷路明非，所以一直沒有射出子彈。
再一次被迫舉起雙臂格擋，路明非隻覺得自己的雙手已經快要廢掉，可是眼前這人還是神情冷酷地望著他，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