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陌生之地,時正昏暗之中,被眾多大漢圍著,眼見個個揮拳扯袖,就要動手,王禮乾心中直叫晦氣,隻得連聲高喊出自己一家的名頭。
“你們休得無禮,我,我爹是掌院禦史王大人,我是新科禦筆親點的翰林,快放開我,敢拿本公子當賊,你們好大的狗膽!”
他不報家門還好,這一報,圍著的眾人都是哄然大笑。
“哇哈哈,這是哪裏來的閑漢無賴?”
“夤夜入室,非奸即盜,登時打死也不論的。這無賴才是好大的狗膽!”
“就是,這可是不長眼,冒充哪個不好,偏要來冒充我家二姑爺?”
“我家二姑爺現任翰林,那可是清高貴重的身份,哪有半夜潛入人家,要來調戲小姐的道理?”
禮乾一聽心下暗驚,再細看,這些人倒有幾個認得,正是左府的家人。
不由得大怒,喝道,“好一班放肆的奴才,瞎了狗眼,不認得你家二姑爺在這裏麼?那四個女子哪裏是什麼小姐?”
眾人聽了又是哈哈大笑。
“這可是失心瘋了,我家二姑爺今日去杜府吃酒,自然是烏紗圓領官服加身,好不威風瀟灑,您這光棍無賴,這般花紅柳綠的打扮,也敢來冒充二姑爺?”
“可是瞎了你這無賴的狗眼,方才那四位小姐,是我左家堂小姐,從湖廣武陵遠道而來,暫居在這裏的,你就敢闖進來,胡說八道,調戲小姐,真正是膽大包天,再敢假冒,俺們就送去兵馬司,想必一頓板子下來,什麼都招了!”
又有人高叫道,“這等無賴,先送去讓咱左家老爺審過再說。”
旁邊眾人齊聲答應,王禮乾目瞪口呆,喝下去的一肚子酒水,倒化作了冷汗出了滿身,冷風一吹,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卻是被眾人推搡著,一路走著,好不狼狽。
跟著他的兩小廝也嚇得魂不附體,一個見勢不妙,忙撒腿奔回王家去報信,另一個含著淚跟著公子,一邊好聲好氣地央求著放人,那些人哪裏理他,任他在後頭怯生生地跟著。
王禮乾心中懊悔,想著今兒必是老左設下的局了,這若是真到了左府,可要怎麼脫身?
走得卻是熟悉的路,一徑到了左府門口,自偏門進了,隻見院中鬧哄哄,有人指點將無賴押在院中,有人飛奔跑去報信。
隻聽一聲雲板作響,中門大開,維明自內而出,身後跟著致德和永正。
維明等人進了大廳安坐,喝一聲帶無賴上來。
王禮乾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可惜沒有。
被推進廳的一霎那王禮乾也想明白了,反正也這樣了,不如光棍到底。
家人推著他,“還不跪下!”
王禮乾哪裏肯跪,正自推掇,維明瞧得真切,板了臉問道,“你是哪裏來的無賴,怎麼見了本官不跪?”
王禮乾想著事已至此,不如自己先聲奪人,許還能挽回些顏麵。
高叫道,“嶽父,小婿王禮乾,怎麼幾日不見,嶽父就不認得小婿了?今兒小婿路過桃花院,見新開了院子,上寫武陵仙府,便一時興起,走進去瞧瞧,看見幾個女伎在樓上說笑,不過問了一聲,就被人拿下,說那些女伎是左家的堂親,不知這青樓女子與左府有何親?卻要綁了我在這裏?”
維明心中冷笑,這是死到臨頭猶嘴硬呢,抬手一拍桌案,怒道,“大膽,敢汙蔑閨中小姐清名,給我掌嘴!”
眼瞅著邊上家人掄圓了巴掌就要動手,王禮乾忙驚叫,“我是當朝翰林,哪個家奴敢動手?”
維明揮揮手讓家人且慢動手,問,“你是哪個翰林?”
王禮乾冷笑道,“嶽父怎地眼神不好了,小婿正是王禮乾王翰林啊。”
眼角又掃見永正,心道好個哥們,有這般局也不預告一聲。
永正坐在那裏,樂得看笑話。心道活該,你還當天下的父母都是你爹娘那般好性兒麵軟的?
維明聽了,故意上下打量了王禮乾好幾眼,才向邊上致德說道。
“咦,這身打扮,卻怎麼也不像翰林啊?唉,老了老了,眼神確實有些不好起來,二弟,我怎麼記得翰林服色是紅袍圓領玉帶來著,可是記錯了麼?”
致德忍笑,點頭不迭,“大哥沒記錯,這人的確穿得不是翰林服色,小弟倒是聽說那坊間輕薄無行的無賴光棍倒是常扮成這樣,四處鑽牆踰穴,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王禮乾聽得麵如火燒,隻得道,“小婿不過是換身衣服去桃花院方便罷了。”
維明怒道,“你去桃花院,為何要闖入我家親眷府內調戲小姐?”
“什麼親眷府,若不是青樓院,怎麼門口掛著那般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