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部2:驚雷(2 / 3)

“是嗎?!有這回事!那他為什麼還要帶你去?他是不是問了你什麼?”

“他問我爸爸……”

“以後不許理他,聽見了嗎?”

“聽見了。我再不敢了,媽媽。”

此後,白岩母子遠遠地躲著匡文。匡文更痛苦了。

不斷有人來對白岩提親,她均以“我有丈夫”婉拒。

人們把她當成了一個謎,一個山裏的夢幻,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七彩的虹。

肖、童之戀轟動了K縣。小小縣城沸沸揚揚,議論紛紛:有說他們早有瓜葛的,有說童琳看上了肖山地位的,有說童琳有難言之隱的,有說肖山揀了一個“活玩具”的,說法不一,大致都覺得不正常。男女老少一提起這件事便眼睛發亮,興致勃勃。好事人斷言他們是一時風流,不能長久,更不可能結婚;好多人說肖山一定會落個“雞飛蛋打,名譽掃地”的下場。更有人暗地裏繪聲繪色地傳:肖童二人在醫院裏如何如何“明鋪夜蓋”,怎樣怎樣被護士、醫生撞見……

童琳遠在上海的父母急不可耐。那天他們去機場接她,沒有接著,第二天又去接,一連接了三天不見人,便急如星火地打電話詢問。縣委報道組的人開始不知童琳還在K縣,回說“早在三天前就回家了”。這一下把童琳的父母嚇壞了,他們以為她遭到了不測,正準備向公安機關報案,這時女兒來電話了,說她還在K縣,一切都好,請父母和姐姐放心。她父母急切地輪番和她講話,問她這三天都去了哪裏,幹什麼,為什麼還不回家來?她支支吾吾搪塞,最後幹脆說:“你們知道我好就行了,別的不要管。我隨後寫信告訴你們。”

打電話的當日夜裏,她給父母寫了一封長信,把她與肖山的戀愛情況詳細說了出來,說他現在正在病中,需要人照顧,需要人安慰,她不能離開,請父母姐姐理解、原諒。

她父母哪裏肯依,三天兩頭寫信打電話催她回去。她打定主意留下來。

這天,童琳的父親——協和醫院內科主任童自清乘飛機來到K縣縣城。他先到一個朋友家問明情況,讓朋友把女兒找來。

童琳萬萬沒有想到父親會來,又驚又怕,進門怯怯地叫了聲“爸爸”,便低頭準備挨訓。做父親的畢竟是知識分子,畢竟愛自己的女兒,沒有當著朋友一家人傷她的麵子,隻不大高興地“嗯”了一聲,讓她坐下。

童自清麵目清瘦,戴一副高度近視鏡,一派學者風度,慈祥而嚴厲。童琳是他的掌上明珠,從小深得他的寵愛。這次出的事讓他生了大氣,他來時想見麵把女兒狠狠地揍一頓,可來了反倒情緒平穩了一些。看著女兒膽怯又稚嫩的樣子,他心更軟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啊。孩子哪有不做錯事的,哪有不能原諒的。這次就順順當當領她回去算了。”他想。

為了說話方便,飯後童自清辭別朋友,領女兒到賓館登記了一個雙人房間。

“小琳,知道爸爸這次來的目的嗎?”童自清慈愛地問。

“爸爸,爸爸!爸爸……”童琳抱住父親撒嬌,想把他要說的事情模糊過去。

知女莫若父。童自清猜透了女兒的心思,嚴肅道:“坐好,爸爸有話跟你談。你知道我來的意思嗎?收拾一下明天走……怎麼樣?

“我不回去。我已經說過了,在信上。”

“怎麼可以自以為是!如果那樣我來幹什麼?你也太過分了,把家裏人整得火燒眉毛!”

童琳見父親變了臉,顯得很嚴厲,忙坐端,準備解釋。可童自清拒絕聽,隻要她答應回去。她強烈爭辯,苦苦哀求,說她已經答應了肖山,已經和他有了感情,給他許了諾……

童自清不以為然,說:“那不過是一種遊戲,一句話半句話罷了,豈能與前程相衡,前程才是大事,真正的大事!”

童琳堅不改口,童自清勃然大怒,拍桌子說:“你個毛孩子懂什麼!沒什麼好說的!機票我已經買好了,一下飛機就買好了,明天走!沒有纏三磨四的餘地!我知道我把你寵壞了。這一次我不會依你!依你我就不來!一切都得我說了算!回去了再教訓你!”

童琳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父親發火,嚇得直發抖,但仍堅持自己的意見不放鬆。她看硬的不行,又來軟的,跪在父親腳下哭求,說:“他正在病中,我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他需要我,需要我的照顧和安慰……”

童自清聽了火上加油,怒不可遏地將女兒推了個趔趄,站起來滿房子走:“一個堂堂男子漢要一個女孩子照顧憐憫?!拿別人的前程作兒戲!可見夠不夠格!可見是什麼人品!我絕饒不了他……”

“爸爸!”童琳撲過來抱住父親的腿,哭喊,“爸爸,你可以罵我!可以打我!也可以任意處罰我,但你不要傷害他!不要汙辱他。他是好人。他已經夠苦的了。一切都在我!是我愛他的,爸爸!是我主動的。他其實也讓我回去。是我主動要求留下來的,他是好人,是最好的人,爸爸!爸爸……你不要誤解他,我求你,你不要誤解他……”

童自清愣愣地看著女兒,驚呆了。他沒有想到女兒會這麼執著,這麼堅定,會說出這麼一串子話。要是他沒有親耳聽到,他都不敢相信這是女兒說的,在他心目中,女兒還是個孩子。她從沒有這樣哭過,沒有下過跪,從沒有哀求過人,今天她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他被女兒的哭聲軟化了。他心疼女兒了。他彎腰扶起女兒,給她擦了淚,拉她坐到身邊,語重心長地給女兒講道理,為了增強說服力,他放下做父親的架子,披露心扉,給她講自己的人生經曆:為朋友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為戀人陷入牢獄;樂善好施,落得貧賤困頓。因而結論:做人不能太感情用事,而要以現實為重,以自己的前程為重。為感情上的一點點牽絆,放棄事業上的重大選擇和機遇,是人生最忌諱的。又回憶女兒的童年和一些生活的往事,說明他是多麼的關愛女兒,多麼的希望她將來成才,幸福、順利,……他為自己的肺腑之言感動得流了淚,沒有想到女兒根本沒聽進去,她仍在一心想他們自己的事,不等父親說完,她急切地說:

“爸爸,如果您疼女兒,愛女兒,您就不要幹預女兒的幸福,讓女兒自己選擇自己的生活,自己安排自己的歸宿吧。我情願在這裏。情願為那個不幸的人犧牲一切!”

“不是情願不情願!而是應該不應該!值得不值得!你知道你這樣‘安排’、‘選擇’失去的將是什麼嗎?你會後悔的!知道嗎!”童自清勃然大怒,站起來嗬斥。

童琳毫不退讓地也站起來:

“爸爸,我認為情願是第一的!隻要我情願我就不會後悔!無論將來麵對的是什麼,失去的是什麼……”

“那你就情願讓爸爸媽媽和你姐姐失望?痛苦?我們千方百計為你鋪設……”童自清的臉變紫青了。“你知道我們為調你回去費了多少周折?花了多少錢?勞了多少心嗎?!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可你逼得我無法不說。從我們回上海的那一天起,我們就竭盡全力設法調你。爸爸自負清高,從不求人,可是為了你,我把不求的人都求了!……我低聲下氣地上門給人保健,求得人家的幫助;低聲下氣地提著東西送人……我真羞得無地自容,可又有什麼辦法!一個關節打不通都不行啊。為調你,家裏幾乎傾家蕩產了。前後聯係了五六個單位,哪個沒有送!有些送了也就白送了。為了突破最後一關,我和你媽商量,一咬牙把咱們家那台彩電也送了。我們這樣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能回去,為了不把你一個扔在大西北!你今天一句話不回去了,你對得起誰呀!我和你媽不要說,你對得起你姐姐嗎?你姐姐工作幾年了,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舍不得添,每月工資都拿回來,湊著給你調工作,你……

“我們還舍不得把你隨便塞進哪個小廠子,你喜歡新聞工作,我們就一直在這方麵考慮,在這些單位想辦法。你個小孩子,又沒有文憑,想調個好單位,幹你理想的工作,可想那個難度!今天你不回去說得過去嗎!……”

童琳呆呆地站在父親麵前,不知說什麼好。父親的話強烈地震撼了她的心!她沒有想到爸爸、媽媽和姐姐為自己默默地做了那麼多,她原以為一切的一切都源於自己的那一次出色的“筆試”和“麵試”。去年冬天她回到家裏,見姐姐穿著單薄、寒酸,竟戲謔:“姐姐,你工作幾年了也不添幾件像樣的衣服,攢錢做嫁妝嗎?”姐姐莞爾一笑:“等你回來了咱們一塊穿。”“那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她說。姐姐溫婉地點點她的額頭,說:“我指的是你調回來,完全回來。懂吧?”今天她才明白了一切,悔不該挖苦姐姐。她感到深深的歉疚。再想父親……

童自清見女兒動了心,趁熱打鐵地掏出機票,展示給女兒:

“小琳,你看,這是爸爸下飛機時買好的。咱們明天就回吧,回去你媽和你姐姐不知有多高興,她們正在家裏等著咱們哪,走,噢!小琳!聽爸爸的話,行嗎?行嗎小琳?算爸爸求你……”他彎著腰,眼裏閃爍著討好的光,乞憐的光,這使童琳似乎看到了爸爸以往求人的情景,不由身子一動,父親此刻不正是在“低聲下氣”嗎?他乞求別人就這樣嗎?這不是父親的風格啊!童琳撲進了父親的懷抱哭:“爸爸,我回去……我回去……爸爸,你不要再說了,我不用你說。你真可憐呀爸爸,我對不住你,我讓你為難受氣了,爸爸……”

童自清疼愛地撫摸著女兒的頭、背,愁苦的臉上綻出了寬慰的笑容。

夜深了,童琳躺在父親對麵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望著窗上流動的月光,和肖山戀愛的往事一幕幕映現。

“太好了!幸虧這一場禍事!要不你就‘飛’了!我是因禍得福。看來我得感謝上帝,感謝上帝讓我遭了這一場大難!”聽完她的敘述,他高興得像個孩子。說:“有你在我身邊,就是再疼我也不怕。你是靈丹妙藥,可以醫治好我的病痛。要不是你在我身邊,我不知要成什麼樣子。”聽著這些話,她自豪極了,感動極了,慶幸自己沒有走。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簾照著他們,病房裏顯得溫馨而寧靜,他熱烈地吻過後,他握住她的手溫柔地說個沒完。

“……有你在我身邊,我這暴躁的脾氣也沒有了。你簡直可以改變一切。將來結了婚,每天早上出門時,你給我叮嚀上那麼幾句,我一天都會工作得很愉快。久而久之,我會變得溫順、體貼。男人隻有他所喜歡的女人才能改變。在此意義上,我認為女人是男人的主宰,是整個世界和人類的主宰。盡管現在社會上還有種種歧視婦女的現象,但對於一個男人,對於一個家庭,女人是最重要的。男人離開女人就變成魔鬼了。再強的男人都離不開女人。曆史上的暴君都在愛情問題上跌過跤,都是內心苦悶者。我現在對你就很需要,你就是我的一切!

“……這次你要真走了,我想我不會就這麼靜靜地躺著接受治療,很可能病不好就跑出醫院,爾後變得更粗暴,更不近人情,那我就完了,就沒有下文了——說不定哪一天會突然發瘋,突然自盡,或者,痛苦而死,寂寞而死。一個人一直處在黑暗裏還罷了,倘若看到了光明又很快失去,那他會陷入更深的黑暗。懂嗎?因此我很感激你!隻有我這飽受苦難的人,才能真正領略愛情的偉大和崇高,才會千萬倍地去珍惜,去保護,像愛惜自己的眼睛和生命!”……聽著,心裏湧動著甜蜜的激流。

十多個日日夜夜,他們交頸相處,情意纏綿,身心早結為一體。她已儼然是他的妻子。他們戀愛、生活的情況早已在全縣傳開。……她要走了,留下他一個怎麼支持,怎麼經受那可怕的輿論的打擊,而且他已在為他們築巢。道德,良心,感情,都出來和她挑戰。她想象她離開以他後的寂寞、思念、愧悔、孤獨,婚姻問題上可能出現的不幸,想象她離開以後他絕望、痛苦、失落,孤獨,病情加重,很可能出現他說的那種情況……想象著這些,她簡直如臥針氈。

月斜西天時,她心裏痛苦、矛盾到了極點。

昨天,他們還處在濃情蜜意中,她笑,逗得他笑,病房裏溢滿了歡聲笑語。

“……,什麼時候娶我?怎麼娶?”

“我已經娶你了,在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在我心裏,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知道嗎?”

“嗯,那可不行,我要‘明媒正娶’!”她撒嬌。

他噗嗤笑了,擰她的鼻子:“傻姑娘,傻妹妹,我說的是實質,你說的是形式。隻要心裏愛,形式並不重要。”

“我在乎。”她正色。

“那當然。這事還用你操心嗎?”他溫情脈脈地撫著她的手,“我昨天已經給管住房的陳書記講了,讓他給咱們看一套房子;隨後給向東安頓了一下,讓他全權負責給咱們置家具,買電器,搞室內裝飾。搞好了,我去驗收,我驗收差不多了,再請你驗收。你覺得理想了,滿意了,咱們正式定個喜日,大宴賓客,歡慶一場,如何?我得先栽梧桐,後引鳳凰。總不能把你娶到辦公室裏去吧?”

她聽著抿嘴笑了,心裏高興又甜蜜。

“結婚那一天,”他又說,“人們都來看我的新娘子,看咱們溫暖舒適的家,那時,我就驕傲幸福極了,因為我有了妻子!有了自己的家!我盼著這一天。等著這一天。到那時,誰都把咱們拆不開了!”

童琳再也睡不住了,惴惴心焦地坐起來,望著窗上射進來的白光,望著黑暗中打鼾的父親,在心裏強烈地喊:

“我不能走!我不能走!我不能走!走了我就是壞女人了,就是罪人了。我不能讓他再跌入苦難的深淵!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我不能……”

她不由自主地跳下床,趿上鞋,偷偷地窺視了一下熟睡的父親,沒有開燈,輕腳輕手地開門出去走了……

童自清為女兒的事氣急交加,幾個夜晚都沒能合上眼,昨夜得到了女兒的承諾,一下放心了,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一覺就睡到了天明。醒來不見女兒,以為她上廁所去了,等了一會兒,又以為她買東西去了。再等了一陣,有點心慌,預感女兒跑到醫院向肖山告別去了。結完賬,一看乘機時間快到了,提著包兒急急忙忙尋到了醫院。推開肖山的病房門,他驚呆了:女兒正與肖山接吻。他尷尬萬分,退不是,進不是,隻好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

肖山、童琳驚得起來,忙分開。

童琳一看是父親,飛紅著臉蹭過來。不敢正麵看父親,像個闖了禍的小孩子。童自清氣憤地盯了肖山一會,拉女兒就走。童琳驚嚇、留戀地回頭看肖山,從父親手裏掙脫著:

“爸爸!我不走,我要留下。你不要拉我吧!他有病我要照顧他!我不……”

“啪!啪!”兩記耳光重重地落在了童琳臉上。

“從此後,我沒有你這個女兒!”童自清甩了這麼一句,氣衝衝地走了。童琳轉身跑向肖山,哭倒在他的懷裏……

放暑假了,教職工們都回家了,學校隻剩下白岩母子倆。

目送最後一個小夥伴跟爸媽離去,肖軍沒精打采地回來,沮喪而困惑地撅起小嘴巴:

“媽媽,別人都有家,咱們怎麼沒有呢?”

“這就是呀,你和媽媽,不是一個家嗎?”

“不是!這是學校,不是家。”

她笑了,“兒子,咱們也有家,在爸爸那兒。爸爸一回來,就帶回來了。”

“爸爸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快了兒子,說不定明天。”

“你老明天明天!我才不相信呢……”

“那麼媽媽給你彈會兒琴好嗎?聽琴就不急了。”

“我不聽,我不想聽。我心裏急,我要回家。”

白岩悵悵地麵對兒子,不知說什麼好。

什麼是最可怕的?是寂寞。什麼是最難熬的?是寂寞。什麼是最痛苦的?也是寂寞。寂寞是虎狼,寂寞是魔鬼,寂寞是死神。寂寞啊,這該死的暑假的校園:整個像一座墳墓,一個可怕的地獄,沒有一丁點聲音,孤零零空蕩蕩的,無聊、沉悶、死寂、恐怖、窒息。樹葉受到這氣氛的禁錮,失去了活性,無精打采地吊在樹上,一動不動,也不響,像一隻隻死僵的麻雀;封了門的一個個教室猶如陰冷莫測的古堡,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太陽像死人臉一樣,白光光,赤裸裸,蒼白得逼人。白岩母子倆無家可歸,在這校園裏苦度著。

這天他們又上山來了。這小山崗在學校正南的河邊上,看來原來是一個碉堡的所在,四麵圍山,隻有東南方有一豁口可看得很遠很遠。——他就在那個方向。她近來每天都上來眺望。母子倆站在山巔,心底的思念與期望隨著悠悠的白雲飄向遠方。她盼望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突然來到她的身旁,默默地在心底向他傾訴。

遠處農家的炊煙嫋嫋升起,下田的人們唱著山歌回到了自己的家裏。白岩打了一個寒戰。

“軍兒,回吧!”

“媽媽,學校裏一個人都沒有了,我急,我怕,咱們再待一會兒吧,我不想回去。”

“軍兒,咱們還是回去吧!”

“媽媽,我想找爸爸!”

她無聲地領著兒子回去了。

校園裏死一般寂靜。唯一的一盞燈又點亮了。

……他回來了。一進門氣勢洶洶地要槍斃她。她委屈地爭辯後,閉上眼睛等死。一聲槍響,她倒下去,以為自己死了,可睜開眼睛還活著,卻見他遠遠地走了。她爬起來大聲叫喊,求他回來打死她或者不要走,但他理都不理,頭也不回地走了,直到完全沒有了影子,她大聲哭叫,死去活來地哭叫……

哭醒的白岩坐在床上哽咽,枕頭濕了碗大的一片,就再也沒有睡著。我怎麼會做這樣一個夢呢?難道他還在誤會?還在怨恨?不行,我得馬上去找他,去當麵對他說清楚,這麼長期等下去不是個辦法。組織靠不住。也許我早就應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