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如當然對發生的一切懵然無知。感受著風的自由和水的溫柔，另一部分神念像風一樣劃過皇城，像水一樣潤進萬物之中。法如仿佛神一樣俯視著整個皇宮內城，看著皇帝和國師商談國事，看著眾多皇子的糜爛生活，看著侍從們偷閑聚在一起賭博。神念柔柔地掃過一排房子，院子的空氣中滿含著脂粉之氣。神念滑進房子，一群鶯鶯燕燕簇擁著一個女子，靜靜地聽她唱歌。
法如癡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歌聲仿佛有無盡的法力一般，通過神念將情感直接送到了法如的本心。“看著”女子清澈的，仿佛洞徹前世來生的眸子，法如的神念一陣劇烈的波動。回憶如同海潮一般奔湧而來，師傅的離去，毛頭的離去，離別之情像是倒進了心裏的一瓶酸醋，醃的法如渾身都在顫抖。失去了心境的控製，神念仿若脫韁的野馬，一波波衝擊著法如的身心。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更見傷感的詞調使法如徹底地迷失，女子眼裏深深地懷念和對世事無可奈何的悲傷情緒充斥在法如的心裏，使得法如再也無法靜下心來控製神念，失去了對水和空氣的感知。法如像一塊兒石頭一樣，直直掉在水裏。
湖水將法如徹底淹沒，混亂的神念以眉心為中心四下裏亂竄，法如生死懸於一線。
“阿桑姐，你的歌很好聽。這些曲子都是你自己做的麼？”
“是啊，是啊，太好聽了。”
淑芳閣裏，秀女們豔羨的看著林桑。一個和林桑同村選來的秀女驕傲地說：“阿桑姐不僅曲子做的好，還是我們村的大能人。雖然沒有讀過私塾，但是吟詩作對樣樣精通，連鎮上的老秀才都誇讚阿桑姐是天才呢。而且阿桑姐還告訴我們應該怎麼種田，帶著我們修路，植樹。現在我們村裏比以前富裕多了。”
眾秀女聽得更是驚訝，紛紛稱讚著林桑。
“香雪，快別亂說了。惹得眾姐妹笑話。”林桑淺淺地笑著，“這歌是別人做的，我隻是唱唱而已。”
“我可沒有瞎說。香雪是最誠實的。從來不說大話。”
“對對對，香雪最誠實，好了，大家趕緊睡覺吧。如果讓柳司看見了，我們又要挨罵了。”雖然年紀都差不多，但大氣的林桑一來便贏得了眾秀女的信任，像姐姐一樣照顧著所有人。
“阿桑姐，為什麼村長會把你送來當秀女啊。村長不是一直在請求你幫他打理村裏的事務的麼。”鑽進被窩裏，香雪湊到林桑旁邊，咬著耳朵問道。
“如果能成為秀女的話，那自己一輩子就不愁吃喝了。村長這是為了我好啊。快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練禮儀呢。”林桑幫香雪掖了掖被子。
慢慢的，所有人都睡去了。林桑躺在炕上，呆呆地望著屋頂。喃喃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個村子裏，怎麼能有人的威信高過村長呢。哎，這個世界啊。滿腹的話，卻能找誰來訴說呢。誰，又會相信這麼無稽的事情呢。”十四五歲的年紀竟然仿若一位老者一樣，眼中滿是孤單的滄桑。
法如翻滾著慢慢向湖底沉下去。四下衝突的神念仿佛要將法如撐爆。雖然從身體上看不出什麼異狀，但法如感覺自己像是被無數的人向四麵八方拉扯著身體，徹骨的疼痛從靈魂深處泛起來。“難道就要這樣疼死了麼？”
法如緊守著眉心印堂的一絲清明。努力的收束混亂的神念，但卻沒有明顯的效果。劇烈的疼痛讓法如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如果不是被壓在幾十米深的水裏，法如感覺自己一定已經被神念撐爆了。如來功法在法如心中逐漸地淡去，疼痛慢慢地占據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