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大山位於天朝的西界,沒有人知道再往西邊有什麼,因為至今尚未有人穿越這片不知綿延多少裏的山群,據說即使是修真者也不能。
關於這座山脈的傳說有萬萬千千,天朝之中最流行的說法是:山由佛生。萬裏大山是佛祖用無上的智慧從西天佛界搬過來的鎮壓妖魔的神山,山下有無數的妖孽。山的一端在天朝,山的另一端在天邊。當然,對於一個以佛教為國教的國家來說,這樣的傳說自然含有一定的政治意義。
距離萬裏大山最近的行省叫做:國疆。
地處西北的國疆雖然不是天朝最富裕的行省,但其熱鬧程度卻一直居於天朝前列。萬裏大山內豐富的資源使國疆,尤其是土番城成為一個“車如流水,馬如遊龍”的商業集市。適合打棺材的上好楠木,汁水甜膩的人身果,鍛造神兵利器的紫晶鐵,比人參的藥效強百倍的玉佛手等等等等,廣博的萬裏大山擁有令商人乃至世家閥門不遠萬裏趕來收購的強大誘惑。沒有人能夠穿越,但是沒有一個居住在山腳下的人民離得開這座山。進山半年,采集出來的物品經過交換可以保證全家一年富足美滿的生活。
不隻如此,即使是天朝也對這座山極為重視。
兵務府百分之七十的武器、鎧甲需要萬裏大山的礦石打造,百分之九十的軍用金瘡藥需要萬裏大山的止血草熬製。商務府每年的經濟賬上西北國疆的稅務總額支撐著大天朝三分之一的政務支出。
沒有人敢輕言放棄萬裏大山,天朝上代皇帝文景帝在被北方凶蠻和南方夷人聯合攻擊山河欲破時曾這樣說:“國都可丟,國疆必守!”全國千萬軍民離開上京,轉移國疆,50萬紫晶槍騎兵在土番城前擊退北蒙國與南越國的重重攻擊,後趁兩國分贓不均,貌合神離時,主動出擊收回疆土。萬裏大山的重要程度可見一斑。
土番城是國疆最大的城市,天朝三大雄關之一。整個城市建在兵臨峰和凱旋峰的鞍部,城牆借山之勢高二十餘丈,飛鳥南渡。城牆上一隊隊紫晶刀兵森然巡視,城牆裏酒肆商館林立,充斥著南腔北調的吆喝叫賣聲,各種令人垂涎欲滴的飯菜香味。
土番城以西,與之相隔三千餘裏的一座小山峰上,法如坐在樹頂的一片葉子上,身體隨風搖曳著,很有趣味的“看著”土番城裏發生的一切,一隻毛茸茸的猴子在法如所在的樹枝上上躥下跳。
客如歸酒樓有四層,是土番城最大的酒樓,酒樓的老板姓何,矮矮的身材,一張臉笑容可掬。土番城裏的人都忘記了何老板的名字,有人曾戲謔的說:“何老板,看你的身高,你的名字應該叫何藹吧。”何老板不以為杵,笑嗬嗬的說:“這個名字好,何藹,和藹,嗬嗬,這位客官也是有才之人啊。”眾人皆笑。此事一傳十十傳百,便再也沒有人問起何老板的真實名字,生分的叫聲何老板,熟悉的叫聲何藹兄。
今天的客如歸酒樓格外的熱鬧,威遠鏢局兩個月前保了一趟大鏢。完好無損的將一批藥材運到上京城當朝三大世家之一的張家,得了豐厚的賞銀。因此在客如歸酒樓包下了半個大廳,鏢局的劉總鏢頭、四個鏢師以及一百多個趟子手裏的好手齊齊聚在一起,一為慶功,二為炫耀。鏢局所有人一個個大馬金刀的坐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塊兒吃肉,大聲呼喝,大力劃拳。能為三大世家保鏢,確實值得炫耀,即使是不太重要的藥材。
用劉總鏢頭的話來說:“三大世家啊,掌握著咱們大天朝三分之一的軍隊。能為這樣的世家大戶保鏢,可著土番城找去,咱們獨一份兒。”
“毛頭,你可知道世家是個什麼東西?”法如坐在樹巔,搖晃著自言自語。猴子竄到法如的旁邊,尾巴掛在樹枝上,吱吱的叫了兩聲。
“你當然也不知道。那個老不死的,除了讓我修煉什麼也不教給我。臨死也不知道留下點東西。”抖抖短了幾寸的僧袍,露出半截胳膊。“又長高了,也沒個衣服換。”
距離那不尋常的一天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在領悟如來四階之後,法如發現自己的神念向西可以探到萬裏大山之外了。除了師傅,十幾年來,從未見過如此多形形色色的人。法如仔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品味並學習著從他們嘴裏蹦出的一個個不知含義的詞彙。
法如的生活驀然豐富起來。修煉之餘,他可以“看看”那些人古怪的穿著,城裏僧侶眾多、寶殿莊嚴的寺廟,塗脂抹粉鶯鶯燕燕的個中人。而大多時間,法如會分出一絲神念“躲在”學堂裏,和許多小孩子一起,聽那個迂腐寒酸的老儒生講學。迂腐寒酸,多麼形象的詞彙啊,若用來形容那個老不死的,不知有多合適。善哉善哉,原來外麵的世界是如此多姿多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