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半部《論語》治天下”(1 / 3)

相傳,宋代宰相趙普“半部《論語》治天下”。盡管在今看來,這似乎為溢美之言,但足以引發我們的深思,加深對書中修身為政之道的感悟。《論語》涉及為人處世、為學育人、為政惠民等問題,它所反映出來的人生智慧,富有哲理的名句箴言,是中華民族文明程度的曆史積澱。研讀《論語》,想必有益於滋潤心靈,滋養人格,啟迪育人智慧,提升文化自覺,領悟管理之道,成就高教事業。

一、《論語》的成書及名義

《論語》主要由孔子的弟子和再傳弟子追記孔子的言行思想編纂而成,比較忠實地記述了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論和事跡,是了解和研究孔子思想和行為的重要資料,也是儒家思想和中華文化之經典。

至於《論語》本義,班固《漢書·藝文誌》稱:“《論語》者,孔子應答弟子、時人及弟子相與言而接聞於夫子之語也。當時弟子各有所記,夫子既卒,門人相與輯而論纂,故謂之《論語》”;《文選·辨命論注》引《傅子》也說:“昔仲尼既沒,仲弓之徒追論夫子之言,謂之《論語》”;劉熙《釋名·釋典藝》認為:“《論語》,記孔子與弟子所語之言也。論,倫也,有倫理也。語,敘也,敘己所欲說也”;劉向《別錄》載:“《魯論語》二十篇,皆孔子弟子記諸善言也。”可見,《論語》是經過孔子後學“論纂”認可之“語”,是以記言為主經得起邏輯推敲而合乎倫理之“語”,是有益無害之“善言”。

《論語》作為語錄體著作,其語言之含蓄雋永,故事之簡潔生動,所表達思想之深度,所反映人物之個性,均顯示出獨特魅力。“先王聖化,布在方冊;夫子風采,溢於格言。”《論語》的精華,孔子的思想,多在其隻言片語、微言大義的格言警句之中。《論語》格言數量之豐,蘊涵哲理之深,修辭藝術之美,在整個中華文化典籍中彌足珍貴。《論語》所記孔子“循循然善誘人”的警句格言,或簡約應答,點到即止,或啟發論辯,暢所欲言,蘊涵豐富智慧。《論語》編纂形式靈活,既多方位、多視角成功刻畫出孔子的儀態舉止和個性氣質,體現了孔子的思想、才能、情趣、生活環境和時代背景,有利於讀者全麵、準確地了解孔子及其思想;又鮮明刻畫出一些弟子的個性特征,如子路的率直魯莽,顏淵的溫雅賢良,子貢的聰穎善辯,曾晳的瀟灑脫俗,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無論就思想價值還是從藝術魅力而言,《論語》都是一部不可不讀的中華傳世佳作。

《論語》成書於春秋戰國之際,到西漢時期僅有三種《論語》版本流傳:魯人口頭傳授的《魯論語》20篇,齊人口頭傳授的《齊論語》22篇,漢景帝時由魯恭王劉餘在孔子舊宅壁中發現的《古論語》21篇。西漢末年,帝師張禹精治《論語》,並根據《魯論語》,參照《齊論語》,撰成《張侯論》。東漢末年,鄭玄以《張侯論》為依據,參考《齊論語》《古論語》,作《論語注》,現存《論語》基本上沿用《張候論》,共20篇。鄭玄《論語注》流傳後,《齊論語》《古論語》便漸亡佚。《論語》在漢代已被列為學子必讀的“七經”之一。到唐代,唐文宗開成年間刻石於國子學,又將其列為“十二經”之一。到宋代,又將《孟子》列為經書,合稱為“十三經”。宋儒還將《禮記》中的《大學》和《中庸》兩篇提出,與《論語》《孟子》合編為“四書”。“四書”“五經”遂成為封建社會後期學校教育的主要教科書,科舉必讀之經典。自西漢直到20世紀初約兩千年曆史中,《論語》一直是國人初學必讀之書,成為家傳戶誦之學,對中華民族文化道德素養和國民性起到過重大影響;經海外廣泛傳播,為人類文明貢獻了獨特智慧。

《論語》章數分法不一,據朱熹《論語集注》可分為498章,內容非常豐富。《論語》沒有嚴格的編纂體例,每一條就是一章,集章為篇,篇、章之間並無緊密聯係,隻是大致歸類,且有重複章節出現。《論語》中各篇一般都是以第一章前兩個字或前三個字作為篇名。曆代注釋《論語》版本很多,除鄭玄作《論語注》,還有三國時魏國何晏《論語集解》,南北朝梁代皇侃《論語義疏》,宋代邢昺《論語注疏》、朱熹《論語集注》,清代劉寶楠和劉恭冕《論語正義》,近世有程樹德《論語集釋》,楊樹達《論語疏證》,楊伯峻《論語譯注》,錢穆《論語新解》等。

二、《論語》中的修身為政之道

《論語》融教育、倫理和政治為一體,集中體現出修身之道和為政之道,其中包含了許多有普遍意義的思想方法與原則,在古今中外教育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值得傳承和借鑒。這裏僅就其中的修身為政之道,作簡要梳理和概述。

(一)學而不厭,學致其道

《論語》重“學”,以“學而”開篇,以“學而時習”為悅事,以“有朋自遠方來”為樂事,做到“人不知而不慍”,反映出孔子重學律己的君子風範,朱熹視之為“入道之門、積德之基、學者之先務”。顯然,修身之道貴在“學”,需要“學而不厭”“學以致其道”。

1.始於學誌於學。基於“性相近也,習相遠也”的認識,孔子強調“學而知之”,自稱“我非生而知之者”,靠的是好學古代典籍,“敏以求之”;主張通過學而“知命”“知禮”“知言”,否則,“無以為君子”“無以立”,也“無以知人”。孔子自稱“十有五而誌於學”,通過學習修養和磨煉,逐步實現“立”“不惑”“知天命”“耳順”,最終達到“從心所欲不逾矩”之中道境界。顯然,“誌於學”是人生修養的起點,也是達於人生理想境界的起點。

2.好學樂學。孔子認為:“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知之”“好之”“樂之”是三種不同的為學境界,不應滿足於“知之”,還要“好之”,更應“樂之”。孔子將“好學”視為人格修養的基礎。在他看來,“仁”“知”“信”“直”“勇”“剛”六德目,都必須建立在“好學”的基礎之上,否則,就會出現“愚”“蕩”“賊”“絞”“亂”“狂”六種偏失,或受人愚弄,或行為放蕩,或受到傷害,或尖刻刺人,或犯上作亂,或狂妄自大。“好學”者應善於日積月累,恰如子夏所言:“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孔子自身“默而識之,學而不厭”,默默地記住學到的知識,努力學習而不滿足,勉勵冉求知難而進以得其道:“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女畫。”孔子提倡“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學無常師,隨時隨地虛心求教,做到“每事問”,“疑思問”。孔子“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讚揚顏淵“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這種“孔顏之樂”為後世樹立了“樂學”典範。

3.博學善學。孔子教以“文,行,忠,信”,涉及文化知識,品德修養,忠誠篤厚,堅守信約;“以《詩》《書》、禮、樂教”,“晚而喜《易》”,“弟子受《春秋》”。孔子主張“博學於文,約之以禮”,在重視博學的同時,強調博約相濟,以免離經叛道。他不滿足於“多學而識之者”,而是“一以貫之”。孔子主張“學而時習之”,“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溫故而知新”,要求弟子將學與習、學與思、故與新相結合,不能偏廢。《論語·學而》還提到《詩經》所謂“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主張精益求精,反對淺嚐輒止。弟子子夏認為:“博學而篤誌,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即是說,廣博地學習並堅守其誌向,提出與切身有關的問題並加以思考,仁就含在其中了。

4.學以致其道。《論語》重視學以致用,學以致其道。“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都是注重德行的經典名句,要求讀書的目的,不在於死記書本,而在於力行,能靈活運用知識。在子夏看來,君子“學以致其道”,而不像各種工匠那樣僅限於“成其事”。學習的目的也在於對道義、真理的追求。孔子認為:“朝聞道,夕死可矣”;“士誌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勉勵弟子追求道義、真理,不要為衣食所累。

(二)誨人不倦,善竭其才

孔子“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論語》大量記載了孔子誨人不倦、善竭其才所表現出的高超的育人智慧。

1.有教無類,各因其材。孔子主張“有教無類”,即受教育者不分貴賤、賢愚、民族、地域,應該機會均等。“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嚐無誨焉。”這就打破“學在官府”的局麵,推進了文化教育擴及於平民。孔子認為:“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是否談論高深的道理,要根據其才智如何,這就成為各因其材而教育的基礎。“由也果”,“賜也達”,“求也藝”,“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孔子特別注意對學生的觀察了解,考慮其個性和優缺點以及進德修業狀況,給予不同的教誨。同樣問“聞斯行諸?”孔子答子路:“有父母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答冉有:“聞斯行之。”這是因為子路個性魯莽,故需有所節製;冉求處事畏怯,故需加以鼓勵。同是弟子問仁,孔子答顏淵“克己複禮為仁”,答仲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答司馬牛“仁者其言也訒”。顏淵學養高深,故答以“仁”學之綱,對仲弓和司馬牛則答以細目,表現了“各因其材”的時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