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樹下“鬼”絆腳(1 / 2)

我沉默了下來,許久,又問道:“你為什麼想搬來這裏?”

許邁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空洞了起來,就好像,有一隻蟲子將他的視網膜全部吃掉。最後,他不無悲傷地說:“因為我想念她。”

我緊緊追問道:“她是誰?在這個屋子裏嗎?”

許邁用力地點了一下頭,說:“嗯。她在這裏。我來這裏就是要帶走她。”

一股寒意竄向我的心頭,許邁是殺死新婚妻子後自殺的那個丈夫?!

我夾著的一撮醋溜土豆絲全都灑落在桌子上,“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死了?”許邁緩緩地轉動著眼球,道:“誰說我死了?”他“呼”地站起,劈手抓過我的胸口衣服,厲聲喝道:“你認識我嗎?”

他眼中凶光閃爍,如同暗夜裏狼的眼睛。

我懷疑下一刻,他就會將我吃得片骨不存。

我強自鎮定地用手撥開他的手,“我不認識你,你隻是我今天剛找到的租客。準確地說,是你主動找的我。”

許邁眼中的凶光慢慢地掉了下來。他笑了,露出一口的大黃牙,“不錯,你是收租的,而我是來收屍的。”

收屍!

我用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幻想著我投射出來的不是眼光,而是激光,這樣就可以射穿他的大腦,將在他腦海裏浮動的映像,流瀉出來。

我忽然明白了他的身份:他是來給我收屍的!

他是一隻烏鴉!

烏鴉叫,死神邀。

烏鴉是吃腐肉的。它們對死亡的氣息極其敏感。人臨終前會散發出一種氣味,這種氣味會被烏鴉所捕獲,進而化作一聲鳴——一聲鳴,一生瞑。

許邁是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所以尾隨而來了吧。你看,他連分屍、埋屍的工具都帶好了。

我試探著問他:“你準備怎麼埋我?”

“埋你?”許邁眨巴了一下眼睛,說:“現在還有土葬嗎,不都實行火化麼?”

原來他是打算將我死後焚屍。

鳳凰就是這樣子煉出來的,美名其曰:涅槃。

不過我不行,死了就隻剩下一堆灰,風一吹,就無影無蹤了。

對了,據說人剛死後,還有一點意識。如果那時痛哭,或者是電擊治療,或者幹脆直接推入火化,那麼會給死人帶來無盡的痛苦。

唉,連死都那麼不容易。

我收拾好碗筷,坐在沙發上用了一會兒電腦。許邁一直站在客廳的窗戶旁,隔著玻璃窗看著香樟樹。

我想起來了,從此以後這個屋子裏,就多了一個人跟我平分空間,於是問許邁:“你介不介意我把筆記本電腦放在廳裏,因為書房裏還有一台式電腦?”

台式電腦是用來工作的,筆記本電腦是用來娛樂休閑的。我不想混淆。

許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隨便你了。反正我不會去動你的東西。”

我放心了,隨即問他:“你在看什麼呢?”

“在看一個沒皮的東西。”

“你說什麼?”我跳了起來,衝到窗戶邊,“在哪裏?”

許邁指了指香樟樹,“在樹葉中間。”

我什麼都看不見。

被城市燈光汙染的人們,已經退化了夜視的本能。我什麼也看不見。

我緊張地問他:“你能看清它是什麼東西嗎?”

許邁搖了搖頭,“看不清,我隻能看到一雙眼睛和一個紅色的身體。紅色是被剝過皮後的樣子。”

那是我的黑貓!它竟然沒死!

我欣喜若狂,趿了一雙拖鞋,拉開房門,一路狂奔而下。

香樟樹雖然是在我的窗前,但要抵達它,卻需要圍著樓房繞一圈。

簡單地描述一下,香樟樹是樓房的右側,前麵是個圍牆,開了一小扇鐵門,但經年無人進出;旁邊是小區變壓站之類的建築,沒有窗戶,沒有裝修。

所以,後邊是唯一可通的路。

我很快後悔忘了帶手電筒。

缺少樓裏居民家裏燈光的外泄,整個樓房後麵一片漆黑。更為重要的是,總有一些缺少道德的居民,素日裏往樓下扔了塑料袋、衛生紙等破爛垃圾,踩上去黏黏膩膩的,極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