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搬家以來黑貓的種種怪異表現,心像浸泡在大洋深處的泰坦尼克號沉船,一點一點地下降,直至被冰冷和壓力重重包圍。
我想起了一事,道:“你之前說504房的老太太也有一隻一樣的黑貓,那它的命運呢?”
“我不知道。”朱晴坦率地說:“不過估計凶多吉少。”
如果黑貓真的為凶靈所殺,我還可能為它報仇嗎?
我悲哀地無聲笑了一下,“你就那麼確認是凶靈殺了黑貓?”
“你應該聽過鬼剝皮之事。”朱晴道:“除了惡鬼凶靈,你覺得還有誰可能那麼精細地剖開一隻貓的皮毛。”
我想告訴她說還可以用水銀灌入體內來剝皮,但幽暗之中,仿佛有一個電燈泡塞入我的嘴中,我嘴巴大張,卻什麼都說不出話來。
“我懷疑,這個凶靈曾控製了我們樓裏不少的居民。比如你的前任房主,無故殺死妻子的丈夫;比如……”朱晴昂起頭,問我:“你知道嗎,在404發生了凶殺案之後,我們樓裏還有兩個小孩丟失了,一直都沒有找到。”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我真的寧願什麼都不知道,一如莊子筆下的“混沌”,渾渾噩噩卻又快樂地度日。然而總有世人如同“攸”與“忽”,要在混沌身上鑿出七竅。七日通七竅,混沌也就死了。
朱晴的每一句話,都是打在我身上的鑿,鑿出對真相的洞明,也讓我步步趨近死亡。
朱晴雙眉皺起,鎖住一點愁,一點傷,“我懷疑,他們也是被凶靈所攝去。甚至呀,你的第一任房主,就是雙雙失蹤的那對夫妻,亦有可能成為凶靈的祭品。”
我握緊了一下拳頭,隨即又無力地鬆開,“為什麼凶靈總是纏繞在404呢?”
“因為……”朱晴斟酌著字眼,說道:“因為凶靈要選擇一個棲身之地,而404房正是它的最終選擇。你知道嗎,當初在建這棟樓時,就有兩個民工喪生。一個是正在給404房砌磚,突然間一陣狂風過來,一根香樟樹的樹枝狠狠地打了過來,將他從腳手架上打落在地,當場死亡。另外一個更為怪異。在給404澆灌屋頂時,不知為什麼,總是出現裂縫,像血脈那樣的裂縫。一個施工工人受氣不過,在上麵用力地跺了一下腳,結果屋頂塌了一個洞,他掉了進去,卡在裏麵,一根鋼筋劃破他的胸膛,插在了心髒位置。血流了很多。然而詭異的是,血並不是流淌到地上,而是沿著鋼筋滲入屋頂中,速度飛快。當其他工人把受傷的工人拉出來時,他已經因失血過多而死亡。自從浸染了鮮血之後,屋頂就再沒有開裂過。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對凶靈祭祀的儀式。”
凶靈的力量如此強大?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道:“那凶靈它是什麼模樣,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寡婦說的黑發覆麵的女子?”
朱晴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懷疑不是。黑發覆麵的女子,有可能是凶靈的祭品之一,慘死之後冤魂不散,聚於404中。這也是我懷疑說你的第一任房主有可能已經死亡的原因。因為這個女子,極有可能就是其中的女主人。當然,也不排除是其他的冤死者。”
天哪,404幹燥的水泥地麵裏,到底吸食了多少的人血?又打算繼續吸食多少人的鮮血,才算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