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來,緊緊地望著朱晴,將心中最大的一個疑團吐露,“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多?”
這時,燈突然亮了。組合CD機的電源指示燈幽幽亮起,梵音如月光般,傾瀉了出來。
梵音洗去了籠罩在屋子裏的黑暗殘影,所有的影像都如潮退後的海灘,一一顯露出來:整個房間就像是一個佛教用品小型博物館,四處擺滿了佛像、經書、法器、香爐等,牆上、壁龕上、櫃子上擺放著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菩薩、觀音銅鎏金像、木像以及香爐、木魚等物,書櫃上滿滿的全是《金剛經》、《法嚴經》等經書,書櫃上邊甚至還供奉著一根脛骨號法器——那是藏傳佛教密宗的法器之一,一般是取自因難產而死亡的婦女的脛骨。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佛法的無邊慈悲,反倒有一種特別壓抑的感覺。就好像在喜堂裏見到了一具棺木一般。
朱晴見我在打量著屋裏的布置,微笑道:“正如你所見,我是一名在家修行的居士。阿彌陀佛,眾生無邊誓願渡,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這是我在皈依佛門時所宣讀的四弘願,亦是我的真實想法。在一年多前,我無意中路過此地,感受到了潛伏在這裏的黑暗力量,於是決定在此地居住,僅我個人微薄之力,化解這片惡戾之氣。奈何緣淺道微,無力……”
這時我突然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像是肉香,又參雜了一點微甜之氣,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道:“好香哪。這是什麼呢?”
朱晴笑了起來,眼裏似有三千春水浩淼,“是我剛才說的秘法炮製的湯。如何呢,滿先生是不是想要嚐一嚐呢?”
我憶起尚未吃晚飯,於是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道:“我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朱晴走向了廚房,打開一直放在煤氣爐上微火燉烤的瓦煲。香氣撲鼻而來。我從未聞到如此濃鬱的肉香。
朱晴盛了一碗湯出來,微笑道:“滿竹先生,因為火候未到,那個肉還沒完全燉爛,所以就隻能請你喝完湯了,還請見諒。”
“朱小姐你太客氣了,能喝到這麼美味的湯,已是我的福分。”我接過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香氣擠滿了我的鼻腔,勾動食欲。我簡直是垂涎欲滴,趕緊端起來喝了一口。
湯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清甜、潤滑,肉香之中摻著植物的芬芳。我忍不住讚歎道:“真是好喝。沒想到,朱晴小姐不僅人漂亮,還有這麼好的廚藝。能告訴我這湯都是用的什麼材料嗎?”
朱晴很仔細地看著我把湯一口一口地喝下,風吹動她眼中的春水,漣漪散開,每一個波紋都掛著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謝謝滿竹先生的讚譽。這湯是用九斤黃雞搭配我家祖傳的中藥秘方一起文火慢燉而成。現在是火候未到,如果燉足十個小時,到時雞肉全都化散在湯中,那才叫一個鮮美。”
朱晴的視線從我的湯碗裏搖開,看了一眼房門,仿佛是在觀察門外是否有人在竊聽我們的對話。她壓低了聲音,道:“你慢慢喝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我懷疑602的柳雲深已被凶靈的邪氣所侵,為其所控製,是一個極端危險的人。滿竹先生以後還是少與他來往為妙,免得找來殺生之禍。”
我剛想接嘴,臥室裏突然響起了一聲巨響,仿佛是有什麼東西砸落在地。
朱晴神色突變,快步衝向臥室,打開了房門。
我心頭一突,緊隨其後,進了臥室。
朱晴打開燈。裏麵布置得很溫馨。一張席夢思,一個大衣櫃,一套紅木梳妝台,另外牆角還放了一套小布藝沙發。唯一特別的就是靠床的牆上,掏出了一個壁龕,供放著一尊觀音白瓷像。但如今,觀音像跌落在地,摔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