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陣又一陣泛起的惡心感,如同陣雨前翻滾聚集的烏雲,將我的理智遮翳,“別說了!”我尖聲叫了起來,“你這麼說,有什麼證據嗎?”
柳雲深的嘴角噙著一粒邪惡的種子。他的手伸向兜裏,緩緩地掏著。
我緊緊地注視著他手的動作,深怕他從中掏出一張貓皮,或者是一個被洞穿過了的狗頭。
他拿出的,是一個U盤,“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放在客廳沙發上的筆記本打開。
柳雲深接過筆記本,將U盤插入,打開了。
裏麵是一段視頻,但一打開,電腦防火牆即提示帶有病毒。
“怎麼會這樣呢?”柳雲深嘟囔了一句,抬頭問我:“你這裏可以上網嗎?”
我搖了搖頭。我申請安裝過寬帶,但卻被告知,這棟樓沒有布線,無法開通。
“那要不你就共享使用我的無線寬帶吧。”柳雲深打開筆記本的無線網卡,連接上了一個無線路由,“我的密碼是1234567890,你以後如果想上網,直接連接就可以了。”
我感激地朝他點了一下頭。
沒有寬帶,我就不能隨時與公司保持聯係,也不能將自己完成的設計發給公司,我就不能一直宅下去。柳雲深的善舉,幫了我很大一個忙。我亦明白,寬帶公司所謂的“沒有布線”,不過是一個借口。
馬克思說過,“如果有100%的利潤,資本家們會鋌而走險;如果有200%的利潤,資本家們會藐視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潤,那麼資本家們便會踐踏世間的一切!”這句話並不適用於小區的寬帶服務提供商。他們把生命看得比金錢更重。
似乎隻有我把金錢看得比生命更重吧。我在心裏歎了口氣。但很快,我就扳翻了這個結論:錢與生命,孰輕孰重,很多時候並非取決於觀念,而在於錢的數額。
寬帶服務提供商他們可以放棄每個月的幾十元寬帶費用,因為那與生命價值相比,微乎其微;但我卻不能放棄幾十萬元的購房款。那是我和父母所有的積蓄,以及每個月兩千元的銀行貸款債務。
如果沒有了生命,金錢就輕無了起來;但如果沒有了金錢,生命也就輕無起來。
人的自信乃至尊嚴,許多時候是靠金錢堆砌出來的。踩著金錢的滿足感,與被金錢踩在腳下的卑微人格,迥然不同。
柳雲深的舉止,為我解決了安裝寬帶的麻煩,還為我節省下了月租,於是無形中我對他的“憤怒”減少了幾分。
他很快就在網上找到了一個視頻,打開了,說:“你自己看吧。”
視頻很模糊,似乎是攝像頭拍下的,但仍然可以看到半個身影在閃動,在她的腳下,一隻灰色的小貓在拚命掙紮,下麵墊著一疊報紙。
小貓掙不過命中注定的厄運。
高跟鞋尖狠狠地墜下,自它的眼睛處穿透過去。
我的眼皮跳動了一下,疼痛自眼睛擴撒到了心髒。
“凶手”(請容許我這麼稱呼她)用另外一隻腳踩住小貓仍在抽搐的身體,用力地把高跟鞋拔起。
我看不到小貓空洞的眼睛,但可以看到怨憤在空氣中積聚地膨脹。
奈何冷血的人,感受不到怨憤的黑暗色彩。她的眼中,隻有鮮紅的血——那是她最欠缺的。
她彎下腰去,用報紙將鞋跟處的血漬擦除。
柳雲深按下了暫停鍵,畫麵定格在了凶手不慎露出的臉龐上。
是有幾分像朱晴!
柳雲深將眼神移了過來,如塊橡皮擦,將我心裏的“像”字擦除,“看到了嗎,她就是朱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