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抬出的腐屍(2 / 3)

我終於被凍醒了,全身僵硬,半身麻痹。奇怪的是,我竟然直直地躺著,而不似正常情況下因抵禦寒冷而縮成一團睡覺。

這種情況,隻有有人摟著我、抵著我的腿一起睡才可能發生。

我的心比身體更冷。

手機的屏幕幽幽閃亮,如同黑暗中突然睜開的一隻眼,將我嚇了一跳。

我暗暗咒罵了一聲。挪雞鴨的手機,每隔一會兒就會自動閃亮一次,就像一個失寵的小孩,時時要製造出一點動靜,讓你意識到他的存在。

冰冷的被窩,讓我找不到留戀的yu望。我起身,披了件厚厚的睡袍,拉開窗簾。

屋外,天色依然濃黑如墨。有風吹動樹枝,猛地從我的眼前掠過,就像是有個人衝上來欲給我一拳。我驚退了一步,心髒猛烈地跳動了起來。

房間裏,滿滿蓄積的,俱是不安的感覺。

通往陽台的門開著。十二月凜冽的寒風肆無忌憚地撲湧著進來。隔著黑暗和衣服,我看不到蒼白皮膚上浮起的雞皮疙瘩。

我走上陽台,藏於黑暗之中,呼吸著早晨清冽的空氣。夾雜著樹陰的空氣,讓我飽受香煙摧殘的肺感到很舒服。

一聲驚叫打斷了我的享受。路燈下,一個早起的清潔工,麵色扭曲,麵朝著我,步步後退,緊接著扔掉手中的工具,逃命似地狂奔而走,留下“鬼啊……”的嚎叫聲飄蕩在清晨的天空裏,久久消逝不去。

聲浪一波波地傳遞過來,如同驚濤拍岸般,將我澆了個透心涼,陣陣發痛。我慌亂地轉身。四周一片闔寂,空無一人。隻是我的目光,穿透不了身後臥室裏的層層黑幕,似乎那裏是視線的禁地。

是她見鬼了,抑或是我撞鬼了卻不自知?

寒氣一點一點地凝聚著,讓我全身血液運行不暢。

“喵”地一聲響。黑貓幽幽地從臥室裏踱了出來。

夜裏它去了哪裏呢?我沒有在床上感應到它。莫非屋裏有比被窩更溫暖的地方,或者是,被窩於它,失去了溫暖的含義?

我抱起黑貓。它的體溫似乎與我一般冰冷。

“兩個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溫。兩個人的微溫靠在一起,就是溫暖”。孟庭葦唱的。我很喜歡的歌詞。

在寒冷的清晨裏,我多了一層體會。

我看到對麵有人被清潔工的叫聲驚起,緊接著窗戶被倉促關上的聲音。沒有人好奇地出來探看,而是直接地關緊門窗。莫非……他們對小區有鬼的事情早已洞悉?

我突然湧了一個念頭:清潔工所說的“鬼”會不會是我?

我去了衛生間,照著鏡子。沒錯,裏麵的人是我,除了憔悴一點外,沒有其他什麼森森鬼氣。隻是……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有一種極度的不舒服感。我總覺得鏡子裏反射出了另外一雙眼睛,一雙在盯著我看的眼睛。

我毛骨悚然,急遽轉身。身後隻有慘白的日光燈影。

黑貓立於盥洗台上,用爪子緩緩地撓著鏡子。

我對著鏡子強自綻了個笑容,然後坐在了馬桶上。

我想起不止有一部恐怖電影中出現馬桶裏伸出隻手,抓人屁股的橋段,然後又想起恐怖作家無意歸寫過的一部超級恐怖小說《馬桶裏的人頭》(網絡名,出版後書名《602噬人公寓》),裏麵提及馬桶裏有個人頭在吃嘔吐物,不覺屁股冰冷了一下,仿佛有隻眼睛在馬桶裏盯視著我。

出來衛生間,天色已亮。曙光打掃走了房間裏的陰鬱,給人安寧。我重新上chuang,不久即墜入夢鄉。

夢中,依然並不安穩,仿佛黑貓淘氣地在被窩裏鑽來鑽去,將睡眠驅逐成了一隻受驚的小老鼠,蜷縮於黑洞之中,驚懼於外麵的危險。

我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的。睡眼惺忪地起來,衣冠不整,推開了門。

門內門外,一樣的驚惶騷動。不同的是,他們是人群騷動,而我是內心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