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傳統的雜技中,馬戲是此中的一類,表演馴化馬、獅、虎、象等大型動物。而馬戲中還有一個分支,即:“專指那些由極小的動物,譬如某種節肢動物、昆蟲,馴化後進行的表演”(聶傳學《百戲奇觀》),現代人稱之為“微型馬戲”,如馴蟻、馴蜘蛛。
明人袁宏道有一文名叫《鬥蛛》,記述了他的同窗好友龔散木,“每春和時,覓小蜘蛛稍長者,人各數枚,養之窗間,較勝負為樂。”這種蜘蛛“多在壁陰及案板下,網止數經無緯”(它不善結網,隻有縱的幾根蛛絲,而無橫絲)。這個龔散木,善於識別善鬥之蛛,“其色黧者為上,灰者為次,雜色為下。名目亦多,曰玄虎、鷹爪、玳瑁肚、黑張經、夜叉頭、喜娘、小鐵嘴,各因其形似以為字。”善鬥者為雌,雄的怯戰,故不選擇。選好了蛛,又怎麼馴養呢·龔散木自有妙法:“先取別蛛子未出者,粘窗間紙上,雌蛛見之,認為已子,愛護甚至。見他蛛來,以為奪已,極力禦之。”這種蛛搏鬥起來十分激烈:“登埸之時,初以足相搏,數交之後,猛氣愈厲,怒爪獰獰,不複見身。勝者以絲縛敵,至死方止。”
在唐人所著的《杜陽雜編》中,他介紹過一個叫韓誌和的人,頗善此道。這種可以馴化用來戲鬥的蜘蛛,在《杜陽雜編》中稱之為蠅虎。韓誌和是唐長慶間(公元821一一824年)唐穆宗禦前飛龍衛士,心思奇巧,善製造機械動物,同時亦善於馴養蠅虎。他在喂養蠅虎時,飼以丹砂,所以它身呈紅色,顯得很美麗。表演時,他從懷裏取出一個數寸大小的方形桐木盒子,打開蓋子,裏麵有一二百隻蠅虎。他對觀看表演的穆宗皇帝說:“這些蠅虎,通曉音律,可以按照《涼州曲》的音樂,分成隊列跳舞。”於是伎樂部的樂工演奏此曲,蠅虎自動地分成五隊,依著曲子的旋律,盤回旋轉,絲絲合拍,當樂曲演奏到要致詞的地方時,可以聽到蠅虎們隱隱發出的“嚶嚶”之聲。當曲子終止,它們也立住不動,然後列隊而退,秩序井然。
馴蟻以鬥,到底始於何時,已難考證。但在《東京夢華錄》中,記載在北宋京城汴梁城“京瓦伎藝”中,有名叫劉百禽的民間藝人,專門以“教蟲蟻”而聲名遠揚。在另一本《西湖老人繁勝錄》裏,說當時在廟會前麵的大教埸內,有“賽諸般花蟲蟻”的節目表演。《武林舊事》中記載一些著名藝人趙十一郎、趙十三郎等,應詔去宮廷表演“教飛禽蟲蟻”,這些節目有“追呼螻蟻”、“螞蟻鬥陣”及其他。
到了明代,杭州城出現了“螞蟻角武”這個節目,應該是宋代“螞蟻鬥陣”的延續與發展。螞蟻分為兩隊,一隊為黃蟻,一隊為黑蟻,相對而立,威威武武,整裝待發。每隊由一隻大蟻作首領,身上插著一麵極小的旗幟。當藝人擊過一通鼓,“角武”拉開序幕,雙方衝上前拚殺;擊二通鼓兩隊螞蟻重新集結隊形;擊三通鼓,各自收兵回營。
在清代,“玩蛇賣藥,螞蟻排陣,黃雀算命,蠟嘴鳥追飛彈,以及耍耗子等,都是流動作藝的常見節目……”(傅起鳳、傅騰龍《中國雜技》)
馴蜘蛛、馴蟻和馴其它動物一樣,多是利用條件反射的原理。當然,古代的藝人並沒有這些科學理論的指導,無非是靠長期的摸索與總結,往往對外人守口如瓶,因為這是他們求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