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為下一輩子作準備(1 / 1)

倉央嘉措詩作之(25)

工布少年的心情,

好似拿在網裏的蜂兒。

同我作了三日的宿伴,

又想起未來與佛法了。

於道泉·譯

工布有少年,

性如蜂在網,

隨我三日遊,

又作皈依想。

劉希武·譯

絕似花蜂困網羅,

奈他工布少年何。

圓成好夢才三日,

又擬將身學佛陀。

曾緘·譯

工布小夥的心,

好像蜜蜂撞上蛛絲。

剛剛纏綿了三天,

又想起了佛法未來。

莊晶·譯

工布是西藏海拔較低的林芝地區所轄的林芝縣、米林縣、工布江達縣等地方的俗稱,那裏森林茂密,煙霧繚繞,被認為是魑魅魍魎出沒之地,古時候也是西藏流放犯人的地方。

在這首詩裏,工布少年指代陷入情網的青年男子,“同我作了三日的宿伴”中的“我”,顯然是一位女子的口吻,這是女子對情郎身陷溫柔鄉而心中不忘佛法追求的抱怨,也是倉央嘉措內心對自己宗教使命的提醒,反映了他在不得不通過放浪形骸來消解愁苦中的糾結和掙紮。

所以,這首詩並不是什麼情詩,而是表達了短暫快樂不及永恒追求的主題,勸諭人們對人生意義和更長久的幸福進行反思。

佛家認為,一個生命轉世為人非常不易。有多麼不容易呢?有幾個經典的比喻:就像盲龜偶然浮出水麵,恰好把頭伸進一塊漂浮的木板上唯一的小孔;又像從高山上扔下一粒芥子,恰好從山腳下的一個針眼裏穿過;又像一把豌豆從光滑的牆壁滑下,恰好有一粒停在牆上一個微小的凸起處。

與之對應,佛教也有三個經典的比喻,教化人們對能夠轉世為人的今生應該如何珍惜:要像乞丐遇到珍寶那樣,像逃犯逃脫監牢那樣,像落水的人碰到遊船經過那樣。

佛教並不反對享受世俗的快樂,佛教反對的隻是貪戀和癡迷。事實上,很多高僧認為,越是經曆過世俗歡愉與磨難的人,越能夠有緣親近和理解佛法。這就如同倉央嘉措在曆經人間情愛之後,最後越加虔誠一樣。

既然人身如此難得,而人身又是六道眾生中唯一能悟道成佛的生命,如果不加以珍惜,這輩子通過做人追求成佛的機緣就浪費了,這是佛家慈悲之心所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同樣,佛教認為,如果物欲占領了人的內心,那人與動物就沒有多大區別了。一位上師曾說,很多人一生都在忙碌無關緊要的事情,這些俗務就像是“夢中的家務事”。人被瑣事搞得暈頭轉向,自己對生命一點選擇也沒有。所謂黃粱一夢,人生不過是更長一些時間的夢。

“惰性有兩種,一種是懶洋洋地曬太陽,無所事事;另一種是忙得身不由己,沒有時間麵對真正的問題和自己的精神世界。”這位上師說。

據說,貝珠仁波切(仁波切是對活佛的尊稱)通常每到新年都會哭泣,因為時間又過了一年,今生距離終點又近了一年,而許多人依然毫無準備地接近死亡,徹悟生命的機會變得更小了。

人碰到比自己擁有更多榮華富貴的人,大都會不自覺地羨慕,希望自己有天也能那樣。但是,有位高僧卻建議說,一個人應該經常把自己觀想成最後一次放風的死囚,或者在漁網裏掙紮的魚,或者在屠宰場待宰的禽獸……人需要經常清醒一下,並且真誠地問自己:如果我今晚就去世,該怎麼辦——一個人最可怕的事情之一,是他或她一輩子都在準備,但唯獨對下一輩子沒作準備。

其實,“剛剛纏綿了三天,又想起了佛法未來”,隻要心中有佛,總比一味沉迷要好。也許對於覺悟來說,任何時候都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