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哦,團徽(1 / 1)

去鄞州中心區吃朋宴,正值出租車換班接力之際,候車耗不起也無把握,我便明智地選擇了118路公交車。途經天封塔站,一下子跳上五名青蔥少女,兩名圪擠一個座位,其餘三名拉杆拽柱,站立在我座位的近旁。她們著裝統一,挎包相似,車上嬉笑個不停。但是,小姑娘說不嚷嚷,笑不哈哈,很注意控製說笑的分貝,這樣的說笑反而襯托出另類的文靜,秀一個比喻,頗似蟬鳴林愈靜的境況。不難看出,這是一幫調教有方的有素質的小年輕。

汽車向東顛簸,夕陽朝西下沉,回光返照地斑斕晃曜著,直紮右側乘客的眼睛。我本能地挪了挪坐姿,並順勢調整了皮包,不意誤導出行將下車的信息,引出一個女孩的悄聲:“機會來了。”我被逗樂了:“喏,我下車還早著哪。”“喔,天哪!”女孩撇了撇薄嘴唇,表情誇張得痛苦萬狀。這時候,我眼睛一亮,她,還有她們,白短袖的胸前全部別著團徽。少說也有十數年了,一直不見團徽這位“老朋友”的萍蹤,實在暌違太久了,此刻,我耳目為之一新,神情為之一振。於是,118公交車搭載了一段愉悅的對白。

“你們單位還規定佩帶團徽啊?”

“是啊,學校有要求的。”

哦,原來是學生仔,我還滿以為這群高挑的女孩子是企業的什麼領呢。

“那你們在讀高二了,對嗎?”高一沒那副成熟的麵相,高三業已完成高考,不用掮這麼輜重的書包了。

“嗯,沒錯。”“先生好好眼力。”兩個小姑娘一前一後,一答一評。

“叫我先生還真的叫對了,我教過六整年書呢。”談興猶健,接著說:“我還擔任過校團總支書記哦,瞅著你們的團徽,感覺好好親切。”權當是對調侃我“好好眼力”的善意回敬。想當年,我也是嚴格要求團員一律佩帶團徽的。

緘默半晌,稍顯調皮的那名女生突然冒出一句:“哦耶,老師您好好厲害!”一語剛落,六笑倏起,五個小女生,外加我這個老儒生,忍俊不禁,樂嗬了一車廂。

瞅著紅底黃字的團徽,恍若隔世。其實也不對,我家姑娘正在讀初二,貴為班長,尚未光榮加入共青團。所以,我與團徽不止間隔了一世百年,而是疏遠了十世千年了,因為那是上個世紀,也就是上個千年的青春往事了。再瞧瞧夕照底下,那一副副深淺不一的眼鏡,那一雙雙烏黑明亮的眸子,那一張張盈著秀氣、透著稚氣、漾著朝氣的臉龐,似乎還掩映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態,我的心胸頓時湧動起一股溫柔的疼痛。是啊,黃連苦,讀書更苦。以我女兒為例,當今中學生的心理負荷和讀書強度,起碼逾越了我們讀書年代的好幾次方了。

浮想翩翩,喟歎連連。車至江東南路長豐站,我下車讓位,恰好是自己的一半行程。年邁的遜位於年輕的,亙古不變,舉世難違。我不高尚,僅存善良的底線,關鍵是筵席還早,耽誤不了。改乘下一輛118,隻需補時8至10分鍾,還是先抽支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