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引入朋友機製(3 / 3)

如此這般,原本桀驁不馴的“霸主”們仿佛洗過心革過麵,噤若寒蟬,斂容屏氣,一下子老實了許多。但不管是脫胎換骨還是改頭換麵,市民們反正目睹到可以為之一振的新景象:公交車起止規範,開闔有序,啟動總在乘客邁上台階,若有年老昏聵和腿腳不便者,幹脆等到落座之後。車速不緊不慢,勻速行駛,昔日那種動輒變更車道、強行超車的粗野行徑漸行漸稀。在城市交通越來越擁堵、狀況越來越複雜的情形下,公交車與其他車輛刮擦、追尾以及撞倒行人的各類事故想必不增反減。

特別是公交車過斑馬線,有行人橫穿即停,見行人欲穿也停,人在遲疑張望,司機便揮手示意,諄請行人先行通過。公交車禮讓斑馬線,成為城市文明一張新名片和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然而,獨木不成林,一人難擎天,一座城市的文明程度是以囊括暫住人口的城市居民整體文明素質為支撐的。同樣瀕臨斑馬線,公交車是淬火後重生了,那些私家車、公務車、企業自備車、商業運輸車呢,它們也鳳凰涅槃了嗎?沒有,它們依舊我行我素,瘋狗一般竄擾,急吼吼左奔右突。此時此地,文明與野蠻構成了一黑一白的犄角,盡管踩下公交車離合器的司機也許迫於高壓的無奈,操縱方向盤繼續行駛的官人也許在某個文明機關供職。善良與醜惡的較量倘使是同一等級,敗下陣來的十有八九是善良。瞧瞧斑馬線旁這一幕,公交車乖乖停著,行人仍然戰戰兢兢,不敢坦然穿越,唯恐擋在大客側麵的“野馬”突兀殺將出來。可見,在提升內在素質趑趄不前的現階段,若要實現城市文明跨越式的發展,采取一點外科式手段,運用綱紀去維護秩序,去規範行為,還是大有必要,也必將卓有成效的,誠可謂“先製約,後適應”,從必然王國過渡到自由王國。令人欣慰的是,在隊伍龐大、川流不息的公交車群體引領下,避讓行人,特別是規避老弱幼殘的社會車輛越來越多,呈現出遞增趨勢。

人們習慣將直行的車輛定性為強勢部落,將橫穿的行人偏袒為弱勢群體,其實是一種謬見。乘軒的人難免有步行之時,步行的人也會迎來淩駕之時,兩種角色每天都在轉換,難道強與弱隨之轉捩不成?我們咒罵杭州的保時捷飆車撞死行人,我們唾罵拐彎車速度過快而追尾直行的車輛,我們責罵遠距離的來車與行人爭搶斑馬線,所有這些都是理直氣壯、無可厚非的。但是,穿斑馬線過馬路的行人又是一副怎樣的德行呢?有的人看見公交車迫在眉睫,轉眼即可通過斑馬線了,自己還快步趨前。有的人在間距上屬於合理穿越,卻把公交車的禮讓當作熄火停靠,優哉遊哉,邁著外八字,如同晚飯後在閑庭信步。

我是踐行低碳消費乘公交上下班的一員,每天對乘客趕路急迫、高峰期車廂內攢擠難挨的窘況體驗殊深。因此,每當我趨近人行道,準備穿越斑馬線,定然讓駛近的公交車先行。早些時候,我習慣以手勢對手勢,反向示意招呼我過路的公交司機率先通過。但我發現這一招術頻頻失靈,少有司機願意聽從我的業餘調度,更多時候機械刻板,車閘照刹不誤。幾番謙讓未果,我遂生一計。後來遇到類似情況,我不再打手勢,而是身體右轉,與公交車形成一致方向,裝出一副等人等出租車的悠閑模樣,促使車輛心安理得地通過斑馬線。當然,我也一樣歆享著公交禮讓,通常不外乎兩種情況:一是車輛無需明顯減速,更不必刹車。二是車已停下,隨大流快速穿過,決不墊在別的過路人之後。

法度法度,法律的生命盡在“度”中,無度的結果非左即右,必然走向極端而滑落反麵,如同分寸是行為科學的內核一樣,丟了分寸就會亂了方寸。如果說以往的公交車是野蠻開車的頭塊牌子,那麼,如今的公交則搖身一變,已擢升為文明行車的楷模。但情況並不那麼簡單,我對公交車禮讓行人現象作過仔細觀察,結論並非全部是頌歌和諛詞。公交車的輪子眼看貼近斑馬線,行人距離斑馬線尚有三五米之遙,有什麼必要非得拱候不過,讓行人先行?我目睹到的常態是欲過馬路的人隻有一兩位,且已自覺止住步履,翹首以待車輛通過。相反,車上乘客幾十號甚至已逾半百,擠得肩摩袂接,趾踵相錯。行人是人,乘客也是人,幾十比一,在確認安全無虞的前提下,依然抱定死板的條令不放,為行人鳴鑼開道,有何必要?是何道理?把封建社會巡撫以上的顯宦才有資格享受的回避與讓道,轉而敕賜給穿越斑馬線的步行者,當然是社會文明進步的一個縮影,但凡事過猶不及,過了火候的文明禮讓似有異化之嫌,我想,這樣的禮讓有時候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