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把散落在地上的塑料瓶子一個個撿起來,塞進身後的麻袋裏。那麻袋鼓鼓囊囊的,看起來比她整個人都還要大。裝滿了“戰利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朝著廢品站走去,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顧月正默默地跟著她。
顧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著這小破孩,也許是出於愧疚,也許是出於好奇,也許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她就那麼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小女孩走走停停,時不時彎腰撿起路邊的瓶子或易拉罐,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顧月遠遠地跟在後麵,看著她瘦小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晃動,心裏莫名地湧起一股莫名的感覺。
顧月目送著小女孩走進一家廢品收購站,破舊的招牌在夜風中吱呀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她看著小女孩熟練地將麻袋遞給一個滿臉皺紋的中年男人,男人用渾濁的眼神掃了一眼,便開始慢吞吞地稱重。
“這年頭,撿垃圾的小孩越來越多了。”
一個聲音從顧月身後傳來,她回頭一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太正推著一車廢紙箱,吃力地往收購站走來。
顧月沒有理會,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小女孩身上。男人從抽屜裏掏出一把零錢,數了幾張遞給小女孩,又從旁邊拿出一瓶礦泉水遞了過去。小女孩接過錢和水,衝著男人笑了笑,露出了那顆缺了的門牙,然後轉身離開了。
顧月看著小女孩遠去的背影,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地撞了一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那個正在低頭整理廢品的老板。
“老板,你好。”顧月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
“幹嘛?”男人頭也沒抬地問道,手中的活計卻沒有停下來。
“我想問問,剛才那個小女孩,經常來賣廢品嗎?”
男人這才抬起頭,狐疑地打量了顧月一番,這女人,穿的人模人樣的,問這幹嘛?
“你問這幹嘛?”男人反問道,語氣裏充滿了警惕。
顧月被問得一愣,是啊,她問這幹嘛?總不能說,她把人家助聽器打壞了,心裏過意不去吧?
“我……我看著那孩子挺可憐的,就想問問。”
顧月隨口編了個理由。
“可憐?這年頭,誰不可憐啊?”男人嗤笑一聲,“這小啞巴,無父無母的,要不是撿瓶子,早就餓死街頭了!”
顧月心頭一驚
男人像是來了談興,開始跟顧月絮叨起來,這小女孩叫暖暖,是之前一個老朋友在垃圾堆旁邊撿到的,也不知道是誰家狠心的父母給扔在那兒的。他看這孩子可憐,就把她帶回了家,這一養就是五年。
“這孩子命苦啊,生下來就聽不見,說不了話,五歲那年,我那老夥計也走了,就剩她自己一個人生活了……”
男人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他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一把眼淚,接著說道:
“要不是為了這孩子,誰還想守著這個地方啊?”
顧月靜靜地聽著,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小女孩瘦弱的身影,還有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她覺得自己真是太混蛋了,居然和一個孩子計較,還把人家的助聽器給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