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恩格爾用和服的袖子擦亮他的項鏈。“你總是實事求是的,這麼說,是120萬美元,是嗎?要是我沒有弄錯的話,是這個數吧?”
“是的,你說得完全正確。我不會長久地等這筆錢的。你必須在17號,也就是說本月的17號以前,把這筆錢存入我的賬戶。”
“這就是說在下個星期裏?”
“是的,在下個星期裏,托馬斯。”
“還有別的問題嗎?……”
霍赫斯塔特沉默不語。
那群鴿子朝房子飛了回來。它們低低地掠過玫瑰莊園上空,發出了一陣劈劈啪啪的響聲。
“你瘋了。”恩格爾解開了項鏈。他斬釘截鐵地說了這三個字。
“隨你怎麼看,托馬斯。”
“難道你想讓我接受你的瘋狂嗎?應該把你送到精神病醫生那裏或者其他的地方。”
“隨你的便吧。你應該考慮考慮,要是你像對待其他的人那樣對待我,這是否正確。托馬斯,這是一個小小的提示。我已經書麵記下了公司裏發生的一切事情。我重說一遍:一切事情。你也應該記住,你不僅殺害了拉爾斯-波德爾和尤爾根-切尼查,還殺害了那可憐的姑娘萊辛巴赫,隻因為你想永遠堵住他們的嘴。就連你家裏的那個瘋子,那個勒內,對那位記者的心上人所做的壞事,我也把它記錄下來了。那位記者正逼近我們。所有這一切我還沒有對外宣布。可是,要是我不再露麵,或者我隻要打個電話,這些材料就會送到檢察院。幾起謀殺都是托馬斯-恩格爾一手策劃的。一切都有記錄和證據。”
“是我們共同策劃的,約亨。”
霍赫斯塔特聳聳肩,並且說道:“這幾起謀殺是你策劃的,不是我們。”
恩格爾站了起來,朝有欄杆的陽台走去。他把雙手平放在石欄杆上,久久地朝陸地和大海望去,仿佛從那裏會得到一個回答。
然後他轉過身來。“我答應你,怎麼樣,約亨?”
“就照你說的辦吧,”霍赫斯塔特輕聲地回答。
恩格爾把支票塞進了霍赫斯塔特的皮夾子裏。這是一張比爾包-維茨卡雅銀行的支票,上麵寫有“6000萬比塞塔”的金額。這雖然還遠遠不是他所要求的120萬美元,少了許多,但是已經夠多的了。
“理智點吧,約亨。你移居到南美,這會給你帶來什麼好處?你在這裏畢竟生活得更好些。”不管霍赫斯塔特的計劃事先是什麼樣子,在托馬斯-恩格爾逼人的目光以及這番話的麵前,它們像陽光下的黃油一樣融化了。
老天爺作證,恩格爾盡力給自己嚴肅的建議以有力的論證。他甚至讓霍赫斯塔特看了他前一天的銀行提款,以便證明自己有償付能力,應該說,這是一筆可觀的銀行提款。經過長久的、激烈的辯論之後,他們終於站在了恩格爾在卡拉多爾的辦公室裏。這裏也有許多讓人驚羨故東西。不僅有一個新的高爾夫球場的巨大模型,球場周圍附設可供一千多人居住的高級住宅,還有確鑿的數據:經營費用,水需用量,建築費用,贏利,高爾夫場地可望獲得的收益,還有房屋賣出所得的收入。
“現在,約亨,你比較一下吧!你在我這裏早已學會看收支平衡表了。伯恩哈根,還是卡拉多爾?這是你的選擇。我想你會選擇後者的。和從前一樣,我給你百分之十二的紅利。這次我能支付給你應得的份額,不會再像經營那家討厭的血漿公司那樣陷入困境。當時,80年代初,成立血漿公司是個好主意。可是現在呢?我們不談這個。我們要談的是,這裏是一塊能夠使我們實現夢想的綠色草地。而伯恩哈根呢,那是一個滿是汙血的泥淖,是個無底洞。這是為什麼?因為它隻跟那些作風不正的騙子、道德敗壞的人或亂砍亂殺的瘋子打交道。可是這裏,約亨,我在這裏不僅有有償付能力的人們和一個的確像天堂一樣的島,還有一個現在才剛剛開始的繁榮。”
這個建議很可能是恩格爾的一個殘忍的詭計,霍赫斯塔特隻需想一想那可憐的萊辛巴赫、波德爾或切尼查所遭到的災難。也許這甚至是一種絕望的掙紮,因為他由於匆忙一時想不出其他的主意。不過,要是你對托馬斯采取強硬的態度,他會變得現實起來。他清楚地知道,霍赫斯塔特的立場是攻不破的。恩格爾並沒有將他擊倒在地,他卻將恩格爾擊倒在地。所以,世界肯定變了樣,盡管他後腦勺上的腫塊還在痛。
“好吧,約亨,你的意見如何?讓我們再次從頭開始吧。是啊,現在我們之間又扯平了。”
“扯平”之後,該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下生活了。先吃頓清淡的飯,睡個長長的午覺,然後驅車前往卡拉多爾,去那兒買遊泳用品。這商店的確非常雅致入時,而那位女售貨員是西班牙的一尊女神:一雙令人難以相信的眼睛,令人難以相信的頭發和一絲令人難以相信的微笑。
這絲微笑給霍赫斯塔特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加之他穿著那套衣服總感到有些不合適,所以他馬上買了一條白色的亞麻布褲子,一雙水上運動鞋和一件藍色的T恤衫。然後他們登上了海盜2號遊艇。
這時又出現了一尊女神——凱蒂。
那目光……那令人難以置信的身體……那腰圍,那臀部,以及她身上披掛的那綠色的布條……
霍赫斯塔特感到自己的耳朵開始發熱。他戴上一副太陽鏡。也許她覺察到他在注視她,要不然的話,她為什麼挺起胸擺出姿勢呢?這一切分明是給他看的!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該說些什麼呢?
霍赫斯塔特什麼也沒有想出來。他隻想知道,凱蒂是否是托馬斯的“女招待”之一。早些時候,恩格爾從法蘭克福最好的遊樂場所弄來了一大批女招待,旨在把她們介紹給顧客、醫生或某些思想僵化的官員。
一轉眼的功夫,她又消失不見了。
霍赫斯塔特拿起那瓶防曬油,滴了幾滴在手上,然後擦了擦前額。現在,他獨自一人躺在船尾上的二張躺椅裏,盡情地享受生活;享受海鷗,享受那輕微搖晃的躺椅,享受一切,以致他的頭痛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零星的鬆樹長在紅鏽色的岩石上。暴風雨壓低了它們的頭,雷電劈開了它們的樹幹。可是,它們緊緊地抓住岩石不放。而大海和這裏靜靜的海灣,看上去幾乎是深藍色的。那艘巨大的白色遊艇切開了大海那像緞子一樣的、油亮亮的水麵。
我的天哪,多麼美好的日子啊!剛才他還為一切擔驚受怕,可是現在,一切都有了一個良好的結局。
此時,她又出現了,凱蒂,那個金發的波利尼西亞女人。那長長的大腿,那平平的小腹,那高高聳起的胸脯,那臀部——真是完美無瑕,令霍赫斯塔特驚羨不已。
頂峰,霍赫斯塔特想,同時感到自己的心開始跳動,這一天的頂峰!
她把放有許多玻璃杯的托盤遞給他。
“怎麼樣,約亨?口有點渴,是嗎?這東西不僅味道特別好,還能使你精神抖擻。”
“精神抖擻幹什麼?”霍赫斯塔特咧開嘴笑,覺得恩格爾的話非常可恥。
“幹你打算幹的一切,約亨……”
他喝的東西,味道像帶點苦味的香檳酒,也許是西班牙生產的香檳酒。
“謝謝。”
可是,凱蒂又消失不見了。鬼知道他們在遊艇上的豪華船艙裏幹些什麼。水手長此時讓船拋錨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