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蹩腳的掩飾,軒轅凡那麼精明的一個人,能被我這麼輕而易舉地糊弄過去才有鬼咧!所以他一言不發,眼神漸漸轉冷,銳利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人的身體,上下打量著我。被這麼盯了半天,我的身體也在不由自主地僵硬,可仍然咬牙死撐,說什麼也不能把真相說出來,否則軒轅凡就不是懷疑和憤怒那麼簡單了,而是徹底毀了。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我唯有在心裏拚命地告誡自己,死命把嘴巴抿緊。
可料想中的質問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軒轅凡轉身就走,徒留給我一個憤恨的背影,這下子才讓我有些慌了。你說你就是大聲逼問,或者破口大罵,更有甚者歇斯底裏地大吵大鬧,我還能應付,也總能找到暫時穩住他情緒的辦法。偏偏什麼都不是,這麼憋著生悶氣是最讓人受不了的,誰都看得出來他的不滿,卻愣是不言語,就等著你自己過去坦白交代,請求原諒。
所以在他快步離開還沒兩步,我就趕緊跟了上去。尚沒搞清楚自己究竟想說些什麼,身體就已經像尾巴一樣緊緊跟在軒轅凡屁股後麵了。跟了一路,直到他進了辦公室,我也沒止住步伐,而是自然而然地一起進了門,並順便反手把門關上,並下意識地落了鎖。
環顧四周,擺設和教師辦公樓裏的差不多,這家夥是S組的統帥,似乎也就決定了他無論走到哪裏,隻要還身處在任何一個屬於S組的部門,就會隨時預備出一間辦公室來給他專用。這人也不複雜,辦公室格局簡單,一如既往的幹淨,甚至小裝飾品的位置也和原來的差不多,都在類似的方位上,顯示出此人一絲不苟的個性。
前麵的軒轅凡自進門後就始終拿背影對著我,包裹在衣服裏的身體稍顯單薄,看上去既孤獨又無助。就見他的雙肩狠狠起伏了幾下,仿佛深吸了幾口氣,攢夠了勇氣,壓下了所有暴戾的情緒,終於聲音恢複到如死水一般的平靜,毫無感情地道:“王,如果您是想知道吳夢行在哪兒,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您。出門右轉,經過兩道走廊,乘電梯再下兩層,接著左轉第二個病房便是。她已經不需要再住加護病房了,您走了沒多久我就命人把她送到了普通病房。不過您放心,條件是貴賓級的待遇,虧待不了她。”
我伸手扶額,最討厭軒轅凡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了,一口一個“您”的稱呼,逼得人渾身不自在,還就拿他一點兒辦法沒有。整個兒一軟刀子,直往人心窩子裏送。誰都聽得出來他心裏不痛快,句句帶著諷刺,死活不明說,憋死自己也憋死別人,臉不紅心不跳,表麵看著還挺恭敬,實際就等著日後不停地尋機會找茬。
深深地歎了口氣,仿佛終於下定決心坦白從寬了,我有些疲憊地問道:“凡,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哼,你明知故問!”聲音突然拔高,著實把我嚇了老大一跳,不過後來他像是也意識到不妥,重又不陰不陽地繼續道:“您現在是整個S組的王,我區區一個軒轅凡,怎麼好意思逼您說不想說的事呢?您不願意告訴我就不用告訴我,天經地義,我是半點也不敢表示出不滿的。絕對的忠誠是S組的生存根本,就算心裏再不服,也不會有人越過這條底線的,您大可不必憂心,為此曲意討好我們,或者勉強自己就更沒有必要了!”
一來二去的我脾氣也有些上來了,所以就不帶怎麼深思熟慮地脫口而出:“你不就是想知道我那血液裏第二種紅色寄生嬰的由來嘛!好,我告訴你,無早就死了,不是被我殺死的,而是他自己活膩了,還親自把他的心髒給移植到了我的身體裏。”
“啪啪”兩聲,我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怕對方不相信一樣,加重了語氣接著道:“現在就在我的胸腔裏跳動著,你要願意,我不介意剖開來給你看看。至於軒轅正義,我還真不知道他腦子裏是哪根神經抽風了,居然跑到底層去自殺,那架勢像是非要和無死在一塊兒。我有什麼辦法,三十年前我還沒出生呢!知道的就這麼多,全是表象,你軒轅凡不是向來最聰明的嗎?!我還指望你給我分析分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一番話說完,兩個人都愣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發那麼大的脾氣,連珠炮似地吼完,下一秒就變成了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癱倒在沙發上,用手掌遮住雙眼,極度的疲倦,甚至想這麼一閉眼就再也不醒來。因為隻要人還清醒著,我就無可避免地要去麵對這個錯綜複雜的世界,夾在一些本和我沒有任何瓜葛的人中間,彷徨無措,卻偏偏要由我來竭力弄清楚長達六十年的實驗史。這都什麼跟什麼呀!憑什麼要我承擔一切,所有人還要給我甩臉子?!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