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的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居士曾在晚年時寫了一首著名的《寬心謠》,讀來發人深省:日出東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鑽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每月領取養老錢,多了喜歡,少也喜歡;少葷多素日三餐粗也香甜,細也香甜;新舊衣服不挑揀,好也禦寒,賴也禦寒;常與知己聊聊天,古也談談,今也談談;內孫外孫同樣看,兒也喜歡,女也喜歡;全家老少互勉勵,貧也相安,富也相安;早晚操勞勤鍛煉,忙也樂觀,閑也樂觀;心寬體健養天年,不是神仙,勝似神仙。
我們細細品讀這首《寬心謠》,詞清句暢,寄意深邃,如同在咀嚼橄欖,不斷有甘味入內。生活中就應該多一分寬心而少一分浮躁,添些喜悅而消些煩惱,人生就會變得豁然開朗,生命的境界也能隨之放寬。
我們都是肉體凡胎,心靈隨著年齡、閱曆的增長而越來越複雜,在現實和理想之間,升騰與墜落之間,堅持與妥協之間,存在與虛無之間,希望與失望之間,集體與個人之間,公平與傾斜之間,我們每個人都不可避免地惶惶惑惑、忙忙碌碌,但是幸福並沒有因此而更早地降臨我們身邊,反而在我們浮躁紛亂的內心中逐漸消失。其實,幸福源自內心的簡約,簡單使人寧靜,寧靜使人幸福。大凡簡潔而執著的人通常會有幸福的人生。因為簡約,才能在紛亂錯雜中找到幸福的身影;因為簡約,才能腳踏實地過好每一天。
虛空是盡頭:看清浮生的本質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宋·蘇軾《行香子·述懷》
《金剛經》有雲:“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這段經文的意思是:我們所看到、所感受到的小到微塵、大到世界都不過是一些虛無的名頭。正像佛家常常把人生比做浮生一夢,在這場夢中有悲喜沉浮,常令人哭時醒來醒時哭。而許多人無法看清夢的真相,就容易陷在夢的悲歡離合中,讓自己痛苦萬分,不能自拔。
人生如幻如化,短暫如朝露。很多人正因為看不透浮生的本質,所以就會覺得浮生充滿苦痛,卻不知浮生是場夢,醒時做白日夢,睡時做黑夜夢,即使夢的內容不同,本質卻是一樣的,夜裏的夢是白天夢裏的夢,如此而已。什麼時候才真正不做夢呢?必須看透,有大徹大悟大清醒,才能看清浮生的虛幻。
相傳,唐代有個姓淳於名棼的人,嗜酒任性,不拘小節。一天適逢生日,他在門前大槐樹下擺宴和朋友飲酒作樂,喝得爛醉,被友人扶到廊下小睡,迷迷糊糊仿佛有兩個紫衣使者請他上車,馬車朝大槐樹下一個樹洞馳去。但見洞中晴天麗日,別有洞天。車行數十裏,行人不絕於途,景色繁華,前方朱門懸著金匾,上書“大槐安國”,有丞相出門相迎,告稱國君願將公主許配於他,招他為駙馬。淳於棼十分惶恐,不覺已成婚禮,與金枝公主結親,並被委任“南柯郡太守”。淳於棼到任後勤政愛民,把南柯郡治理得井井有條,前後二十年,上獲君王器重,下得百姓擁戴。這時他已有五子二女,官位顯赫,家庭美滿,萬分得意。
不料檀蘿國突然入侵,淳於棼率兵拒敵,屢戰屢敗,公主又不幸病故,淳於棼連遭不測,漸漸失去國君寵信,於是他辭去太守職務,扶柩回京,心中悒悒寡歡。後來,君王準他回故裏探親,仍由兩名紫衣使者送行。車出洞穴,家鄉山川依舊。淳於棼返回家中,隻見自己睡在廊下,不由嚇了一跳,驚醒過來,眼前仆人正在打掃院子,兩位友人在一旁洗腳,落日餘暉還留在牆上,而在剛才的夢中他好像已經整整過完了一輩子。淳於棼把夢境告訴眾人,大家感到十分驚奇,一齊尋到大槐樹下,果然掘出個很大的螞蟻洞,旁有孔道通向南枝,另有小蟻穴一個。這就是夢中“南柯郡”、“槐安國”!
世人正像淳於棼一樣忙忙碌碌一輩子,還在暗自竊喜自己是清醒的,做著轟轟烈烈的事情,過著風風光光的日子。其實每個人都如被放養的牛一樣,由牧童牽著鼻子走。本來天地間無主宰,沒有人能夠牽著別人過一生,除非你自己限製了自己,自己不做自己生命的掌控者。
那些讓我們虛苦勞神的富貴名利都是過眼的雲煙,即逝的石火,當我們看透了生命的本質,就應該對苦樂放寬胸懷,空出心智,合於自然,如此悲喜榮辱、沉浮生滅都不會讓人癡狂瘋魔,心也就舒適一點,生活也就更閑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