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汾陽有一位善昭禪師,得佛法奧義,修行真摯涅槃,他曾自我揶揄:“我不過是一個混日子的粥飯僧。傳佛心宗,並非我的職責。”當時許多僧眾、官員前後八請,求他出來講法開示,他都堅臥草庵,不肯出山。
那時得道的僧者皆喜外出遊曆,到四處去看繁華事態,尋優雅風景,但善昭禪師很少出行,時人就批評他缺少禪者應有的瀟灑與韻味。善昭卻嚴肅地說:“自古以來,祖師大德行腳雲遊,是因為聖心未通,道業未成,所以驅馳叢林,以求抉擇,而不是為了遊覽山水,觀風望景。”
正如善昭所言,自古以來,禪師之所以四處遊曆,隻是為了感悟天地之道,而不是為享受風景之美。因為在禪師的眼中,風景再繁華,也不過是風景,並不能在他們心中掀起任何波瀾。出家人的生活在我們看來是很清苦的,但他們並不會認為這種清苦的修行是一種苦,在他們眼裏,世間的一切繁華是無常的,有生必有滅,有聚必有散,有合必有離,有繁榮必然有頹廢,一切皆如夢幻泡影,不必過於在意。他們坦然接受眼前的得失,在這繁華喧囂的無常世界享有一片安靜的心空,把浮生看成是一場夢。
人世間一切事、一切物都在不斷變幻,沒有一刻停留。萬物有生有滅,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停滯不前。所謂繁華,大半是停留在生活的表麵,觥籌交錯、衣帽光鮮、熙熙攘攘的背後往往透出的是一絲絲的蒼涼。愚人卻總是被這些表麵所迷惑,一如孩子貪戀糖衣藥片上那薄薄的一層糖。禪宗中有一句格言,“萬物唯心造”。這是一個無善無惡、無愛無憎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沒有表象、色相、成見等,不存在束縛,可以來去自由,輕鬆灑脫。
《金剛經》有雲:“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夢者是妄身。幻者是妄念。泡者是煩惱。影者是業障。”心如果執著世間萬物,就會有千種折騰,萬般煩惱;人心如果隨緣任運,人就會處處自由,時時瀟灑。
風景再繁華,也隻是風景,富貴再多,也隻是浮雲,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身外之物,真正值得人們去追求的,卻是靈魂的充實與心靈的自由。懂得享受生命的人會愉快地生活。散步、登山、滑雪、垂釣,或是坐在草地或海灘上曬太陽。在做這一切時,使雜務中斷,使煩憂消散,使靈性回歸,使親倫重現,用喬治·吉辛的話說,是過一種“靈魂修養的生活”。
如果不會享受生活,是人生的一大遺憾。學會享受當下的生活,去領會生活的詩意、生活的無窮樂趣,在享受中體驗生命的大自在。
浮躁:靈魂深處的隱疾
人間匆匆營眾務,不覺年命日夜去。如燈風中滅難期,忙忙六道無定趣。
未得解脫出苦海,雲何安然不驚懼?各聞強健有力時,自策自勵求常住。
——唐·善導大師《日沒無常偈》
浮躁就像一個黑洞,無聲無息地吞噬著人們本來安寧平靜的靈魂。著名作家賈平凹寫了一部小說《浮躁》,其中展現了20世紀十多年間真實的社會畫卷,特別凸現了當時打破封閉後,人們心態的亢奮和躁動。他在書中寫道:在我們的心靈深處,總有一種力量使我們茫然不安,讓我們無法寧靜,這種力量叫浮躁。浮躁就是心浮氣躁,是成功、幸福和快樂最大的敵人。從某種意義上講,浮躁不僅是人生最大的敵人,而且還是各種心理疾病的根源,它的表現形式呈現多樣性,已滲透到我們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可以說,我們的一生是同浮躁鬥爭的一生。
進入21世紀以後,人們浮躁的心態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像瘟疫一樣在社會各界蔓延開來。人文歌手許巍有首歌也叫做《浮躁》,歌詞描繪的正是現今社會人們浮躁的生活狀態。人們在物欲湧動、競爭激烈的現實生活中,忍受著現實帶來的巨大壓力,對現狀焦慮不安,對未來又充滿向往,常常是神經緊繃、脾氣暴躁,整天處在一種又忙又亂的狀態中。在這樣的狀態裏,我們隻會帶著缺憾離幸福越來越遠。現世的人們也習慣於把所有的東西都具體化,對幸福也是如此,常常打著“追求幸福”的旗號去追求理想的生活,追求刻骨銘心的愛情,追求金錢,追求名譽和地位。等到什麼都有了,人們卻因為被複雜而奢侈的生活蒙上了雙眼,看不見最初想要追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