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臨時羈押室”的門。我的感覺還是沒有錯,這不是我應該來的地方。我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我永遠都不想再走進這種地方。
老頭兒剛才隻顧自己說話,對我沒有發生什麼興趣,這讓我感覺比較放鬆。但是,他的話好像說完了。他注意到了我手裏的報案單。他問我是不是也是來報案的。
我說是的。
“是詐騙案吧?”他接著問。
他肯定的口氣令我的身心同時顫抖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警惕地問。
“我們這種年紀的人還能報什麼案呢?!”老頭兒說著,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報案單。
“你也是報詐騙案?”我順勢問了一句。
老頭兒又長歎了一口氣。那當然就是他肯定的回答。
“也是被警察騙的?”我繼續問,好像是急於想找到一位難友。我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與場景不合。“我說的是假警察。”我糾正說。
老頭兒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不是。”他說。他的語氣好像是想告訴我,我低估了他受害的程度。
我不敢再多問什麼了。我將臉側向“臨時羈押室”。“人都關在裏麵呢!”老頭兒剛才說的話又回蕩在我的耳邊。我從來沒有與犯罪分子離得這麼近。我的感覺非常不好。這真是我不應該來的地方。
“是被我兒子騙的。”老頭兒說,“我自己的親生兒子。”
老頭兒的話讓我將臉迅速地側轉過來。“你說什麼?”我緊張地問。這最特殊的一天還沒有結束。這最特殊的一天好像永遠都不會結束。
“是被我兒子騙的。”老頭兒重複說,“我自己的親生兒子。”
我劇烈地哆嗦了一下。我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他把我一生的積蓄都騙走了。”老頭兒說。
我不敢相信他說的話。我也不願相信他說的話。我站起來,不知所措(也許應該說是“驚慌失措”)地走動起來。我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我為什麼還要抱怨他們呢?他們不了解我的一生。他們不願意了解我的一生。但是,他們不會騙走我一生的積蓄。我對他們為什麼還有那麼多的抱怨呢?
“我一直將他當成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老頭兒繼續說,“我經常記起他小的時候我帶他在雪地裏放鞭炮的場麵,他那雙嫩綽綽的小手被凍得通紅……我真不明白,那樣的一個孩子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