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已經這樣了,責備又有什麼用呢?!”我兒子說。他讓我趕快休息,不要再想這件事了。他說懊悔也同樣毫無用處。
“我不能不想。”我說。我將我現在麵對的最棘手的問題告訴了他。“我必須在銀行開門之前想出一個辦法來。”我接著說。
我女兒的做法讓我兒子非常氣憤。“她總是喜歡趁火打劫。”他氣憤地說。
“這樣說她恐怕也不對。”我說,“因為她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知道了肯定催逼得更厲害。”我兒子說。
我沒有附和他,但是我知道他說得沒有錯。我女兒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一定會催逼著我馬上將她的錢全部賠給她。
我兒子還是讓我趕快休息。他說他會認真考慮一下整個的事情,然後再告訴我下一步應該怎麼行動。
在放下話筒之前,我再一次提醒我兒子不能夠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我的話說得很重,我說否則我就沒有辦法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了。
我兒子讓我不要瞎說,不要瞎想。“事情很快就會過去,”他說,“隻要人沒有出問題就好了。”
剛將話筒放好,電話鈴又響了。天哪,這哪裏像“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樣子。我厭倦地拿起話筒。我又聽到了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這麼晚了你還在跟誰通電話?”我女兒問。
“這要問你自己。”我說,“誰讓你到處散布謠言。”我故意把話說得非常含糊,不想讓她知道剛才我在與誰談話。
“我打了兩個小時都沒有打進來。”我女兒說。
“你不要誇張。”我說。
“我一點也沒有誇張。”我女兒說。
“你就沒有不誇張的時候。”我冷冷地,“你又有什麼事?”
“我要跟你核對一下我這邊的賬號。”我女兒說。
“你知道現在是我們這邊的什麼時候嗎?!”我說。
我女兒好像根本就沒有感覺到我的厭倦情緒。“你報一遍給我聽吧。”她固執地說。
“你的賬號我都能背出來。”我同樣固執地說,“沒有必要再核對了。”
“我對你的狀況很不放心。”我女兒說,“我怕你再出錯。”
“什麼叫‘再’出錯?”我氣憤地說,“我為你辦事什麼時候出過錯?!”
我女兒這時候好像才注意到我的情緒。“你今天的脾氣怎麼變得這麼不好。”她說,“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出錯。”
“還有別的事嗎?”我冷冷地問。
“你一定要趕在銀行開門的時候就去。”我女兒說。
“你不要這麼逼我。”我氣憤地說。
“這怎麼叫逼你?!”我女兒反駁說。
這就是我自己的女兒。她在任何時候想到的都隻是她自己。我絕望地放下話筒。我又將身體靠到了沙發背上。我看著黑暗裏的“空巢”,這是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更空的“空巢”……我的存款沒有了,我的自尊沒有了,我的臉麵沒有了……深深的懊悔將無數的“如果”帶進我的腦海,它們形成了一股股令我絕望的湍流……很清楚,如果我兒子第一次來電話的時候,我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後麵的很多事就都不會發生,巨大的恐慌馬上就會消除,隨後的疑惑和現在的懊悔根本就不會出現。那並不是我唯一的機會。小雷與我的約會也是我的機會。我為什麼要讓騙子知道我有那個約會,我為什麼要真的取消那個約會?為了保守秘密,我對誰都說了謊,我為什麼不對騙子說一次謊?如果小雷在我的身邊,她一定會像我兒子一樣,立刻就識破騙局,我的存款就不會變成“潑出去的水”。我至少失去了兩次機會啊。這兩次失去讓我的懊悔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