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誣陷的學問:斷章取義(3)(1 / 2)

對朝臣如此,對世外之人仍是如此,朱元璋曾見一僧人作詩:“見說炎州進翠衣,羅網一日遍東西”“新築西園小草堂,熱時無處可乘涼”朱元璋認為這是抱怨他刑法太苛,斬。一位僧人作詩:“金盤蘇合來殊域,……自慚無德頌陶唐”,“殊”字被視為“歹朱”並罵太祖“無德”,斬。一寺壁上有詩“畢竟有收還有散,放寬些子也何妨?”朱元璋立即敏感,認為這是在說他凶殘治國,大怒,全寺僧人一個未留。

不但對活人,即使是對死人,朱元璋也不會放過。孟子的著述深深地刺激了他。他就曾對人說,如果這個老頭今天還活著,我一定讓他死。

登極第二年,朱元璋就下令將孟子牌位撤出孔廟。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下令刪節《孟子》,書中被認為言論荒謬的共85章,一律刪去,占了全書的三分之一,刪定後定名為《孟子節文》,被刪的主要是以下幾類:

對統治者和他的機器有攻擊之詞——“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

希望統治者對轉移風氣負責——“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一正君而國定矣。”

人民可以反抗暴君、可以對暴君進行報複的話——“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

統治者應該仁義治國——“得百裏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

反對征兵征稅和軍事行動的話——“有布縷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緩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離。”“古之為關也,將以禦暴。今之為關也,將以為暴”、“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此所謂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於死。”

對君主的絕對權威與絕對地位懷疑的話——“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人民應該活得很好的話——“是故明君製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凶年免於死亡。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今也製民之產,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苦,凶年不免於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

朱元璋熱衷於鮮血與暴力,在中國曆史上的諸多皇帝中,以其殘殺和血腥屠殺官僚著稱。表箋案以及表箋所衍生與複製出來的文字獄不過是其崇尚鮮血與暴力的一個點而已。而誣陷在這裏已經成為強大權力下的一種統治工具了。

4、洋人的被斷章取義

先來看一段故事。這個故事發生在清朝康熙初年,兩個主角是中國人楊光先與西洋人湯若望。

楊光先的檔案記載對他很不利,他的檔案說,此人年輕時就喜歡好強鬥狠。明朝崇禎時,他來到京師,抬著棺材到闕下,上疏彈劾大學士溫體仁,朝野稱其為奇人。明朝滅亡,他跑到江南,後又旅居京師。順治時,他在欽天監任職。此人對西方的天文曆法全憑感知,但他卻是個愛國人士。麵對當時西方教士在朝中的擔任重職,特別是欽天監的重職,他憂患意識頓起。他上書順治,認為《時憲曆》封麵不當題“依西洋新法”五個字,以此來攻擊當時的天主教徒、欽天監正湯若望。可此次上書卻如泥牛入海,原因是順治帝對湯若望很寵幸。到了康熙三年(1664),楊光先再次上書朝廷,判定這個外國人有著不軌企圖,他骨子裏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勾當。他舉例(誣告開始)說,湯若望的《時憲曆》隻推到二百年就沒了,這是什麼意圖?他這是讓大清隻存在二百年啊!然後他又對《聖經》進行了斷章取義,並且攻擊湯若望:“西洋人湯若望,本如德亞國謀反正法賊首耶穌遺孽”!以今人的知識,楊光先的這段話幾乎近於可笑乃至愚昧。但在當時,中國沒有幾個人知道耶穌是何方神聖,他為什麼會被釘上十字架,楊光先的信口開河也就成了確鑿的答案。他同時對湯若望提出的地球是圓的大肆嘲笑:“若然則四大部州,萬國之山河大地,總是一個大圓球矣……所以球上國土之人之腳心與球下國土之人腳心相對……竟不思在下之國土人之倒懸……有識者以理推之,不覺噴飯滿案矣!夫人頂天立地,未聞有橫立倒立之人也……此可以見大地之非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