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宇文虛中留在了金國,他再也沒有回到南方。其實,許多金人都知道宇文虛中的名聲。這位當年在刀槍下走過絲毫沒有一點懼意的漢人讓他們很是欽佩。最開始時,金人見他留下,就以偽齊劉豫政權的宰相之位誘惑他,但宇文虛中斷然拒絕了。他把自己比作是漢朝的蘇武,寧肯“生理殆盡,困苦瀕死”,也不去做偽齊政權的偽宰相。
在金國,他常常用寫詩來表達自己與金人的不合作態度:有人若問南冠客,為道西山采蕨薇。還寫有“定鼎未應周命改,登床合許宋人平”、“南冠終日囚軍府,北雁何時到上林”的詩句。
他一麵寫,金人就一麵看。金人就發現,此人的才華不世出。於是,金人決定讓宇文虛中憑借他那卓越的才華來為本國效力。宇文虛中最開始是拒絕的,但長此以往,他知道對誰都沒有好處。最終,他答應了金人的請求,但有個條件,那就是隻掌詞命之事。也就是說,隻負責文事,關於政治軍事一概不理。
同意合作就是良好的開端,金人高興地答應了他。那個時代,在金國做官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首先是金人的不信任,其次是淪陷百姓對自己的仇恨。再次就是南方來人的唾棄。一位南宋的祈請使叫洪皓的有一年到金國執行任務,見到他,就非常鄙視。宇文虛中為此悶悶不樂了一個月。
憑借著出色的才華,宇文虛中的官職在金朝廷一升再升,翰林學士、知製誥兼太常卿,封河內郡開國公,書金太祖《睿德神功碑》,進階金紫光祿大夫。金人稱其為“國師”。
宇文虛中雖然位極人臣,卻沒有得到同僚的關懷。他是被同僚聯合而誣陷死的。宇文虛中在金國並不是個溫文爾雅的人,他對金國貴族很不屑,經常罵他們是“礦鹵”。這兩個字可能相當於今天的“土鱉”。那些金國的貴人達官當然是憤憤不平的,因為他們是勝利者,而宇文虛中是個亡國奴。他死皮賴臉地留在金國,不被殺掉已經是對他有情有義了。他不但不知道謝恩,反而來譏笑,任是誰都不能吞下這口氣。於是,一群官員集合在一起,把宇文虛中曾經寫過的歌功頌德的宮殿榜署上的個別字句摘引下來,再接湊成其他的內容,然後向皇帝誣告他誹謗朝廷,由此構陷誣害想要釀成其罪。
這種斷章取義使宇文虛中陷入絕境,金國皇帝在仔細辨認了被接湊起來的文章後,發現無論是用詞造句,還是特有的文風都是宇文虛中所固有的。別人寫出這樣的文章來。宇文虛中解釋了許久,才讓金國皇帝相信自己是被人誣陷的。雖然這一次他沒有牢獄之災,但卻讓始終支持他的金國皇帝已經不再信任與重視他了。金國貴族們熟知了這種形勢,趁熱打鐵,讓一些小人物對宇文虛中進行誣告。這個小人物是一位貴族的家奴,他誣告宇文虛中謀反,皇帝大怒,令人審查。但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貴族們再次站出來,說宇文虛中家裏有很多藏書,這些藏書就是謀反的證據。
皇帝立即命人到宇文虛中家裏,把他的書房翻了個底朝天,然後,說,你就是想用這些書造反!宇文虛中淡淡地回道:“你們這是枉廢精力。我若死那是命。你們拿這些書籍搞什麼鬼,如果真是這樣,南來士大夫家家有之,許多人家的書比我的還多,難道都是在造反?”
審訊他的人立即找他寫的文章,並在貴族的支持下,找來幾個專業人士,在宇文虛中的文章中尋章摘句,最終,他們認定宇文虛中即使不是謀反,也有不敬朝廷之罪。有些字和句子為證。宇文虛中不承認,這些人就把他的家人老幼百口聚到一起,然後在周圍點起一把大火,宇文虛中和他的家人就這樣被活活燒死了。
事實上,金國貴族對宇文虛中如此深仇大恨,不僅僅是因為受到了他的人身攻擊。還有宇文虛中在金國朝廷的一係列作為。
宇文虛中不但是個天才的詩人與文學家,還是個優秀的改革家。他在得到金熙宗的支持下,對金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漢化改革,使他們的民族完成了由奴隸製向封建製的根本性轉變。
宇文虛中所主持的這場改革始於天眷二年(1139)。也就是金熙宗上台的第二年,字文虛中“充規劃三省使,遣官製禮,凡與百議”。他的建議其實是設立宰輔製度,由此確立封建君主專製,尤為重要的是,這一製度一旦確立,其繼承製度就會相應改變。金人“兄終弟及,複歸其子”的皇位繼承傳統被打破,確立了“立子貴嫡”的原則,宣告了絕對世襲權的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