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溜了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自己能站起來嗎?”她多麼希望薑業華說的是真的,可自己不是個傻子,“你站起來,站起來我看!”
對麵的男人連試探著起身的意思都沒有,倚著樹幹坐在當場,默默搖頭。
“你站得起來嗎?薑業華……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玉凝初揪著他的衣領,低吼質問,“沈璧非的藥從什麼時候開始失效的?你告訴我……”
一年前自己剛見過沈璧非,也許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知道解藥失效!
又或者,他離開吳興、乃至退位的本意都是蝕骨無解,終有一天他會毒發身亡,所以才做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你忍心讓我變成寡婦嗎?”
整個人被前所未有的恐懼所籠罩,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手腳僵硬、麻木,腦袋裏一片空白,本能的拉著人逼問,宣泄著極端的恐慌。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一個人扛著毒發的事情很英雄……你到底有沒有為我想過,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薑業華……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說話,說話!”
他自知命不久矣,所以不肯進京,著急兒女的課業,變著花樣的帶著孩子幹這幹那。
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長,也不再練功,不是他存心偷懶,而是不想讓自己察覺他身體的異樣。
放棄吳興的一切回到隴西,不顧薑業卓的請求,固執著住在人跡罕至的山中,他早就盤算好了所有,隻想安安靜靜的死去。
那麼藥瓶裏的藥是做什麼用的?他每天按時吃的是什麼?
“瓷瓶裏裝的是什麼?你告訴我……裏麵裝的不是解藥對不對,你把那些藥丸換成了什麼?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回答我……”
“瞧,你還是會怕的……”薑業華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歎了口氣,張開雙臂,把人攬入懷中,試著讓她平靜下來。
正是由於料到她知情後的反應,自己才不敢明說。
事到如今,他反而在慶幸自己沒有一早托出實情,否則連六年的太平安穩日子都不會有。
“我不想被大夫、醫官圍著,不想做藥罐子,不想躺在床上等死,不想……你當我是自私好也好,狂妄也罷,我無法接受臨死前任人擺布、受盡苦頭,那樣會很丟臉,你懂嗎?”
玉凝初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他又在說謊。時至今日,都不肯承認他做的這些荒唐事都是為了自己。
因為自己從來都不讚成他做皇帝,才讓他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從東秦回來的時候,他說時間不多了。彼時,自己把他的話當成了借口,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後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仍舊沒有引起自己的注意。
要不是今天偶然被自己聽見他跟女兒的對話,自己還被蒙在鼓裏。
香南在坡頂等了多時,都不見兩位主子上來,便高聲問道,“主子,你在下麵嗎?需不需要奴婢下去?”
薑業華清了清嗓子,吩咐道,“在林子裏等著,我們待會兒就上去。”
“是!”
聽著馬蹄聲漸遠,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抱著玉凝初坐在自己身前,不徐不疾的說道,“記不記得那個死在建章宮的替身?”
“當然記得!”
“那人是個死囚,沈璧非答應幫他贍養家小,條件是讓他試藥。她失了很多次,都沒有成功,死囚的情況也越來越糟。得到消息後,我便跟夏天無打了賭。東關戰事一開,你離宮之後,沈璧非便帶著那個人入了宮。”
有一件事,玉凝初想不通,“可當時,魏氏沒有置你於死地的立場,不是嗎?”
“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一旦被魏氏得知薑家的秘密,他們就會處心積慮的把薑業卓推上皇位?”
“但是,你弟弟是不會把此事輕易透露給他人的!莫非……”
“是我讓他這麼做的。”薑業華微微一笑,“他假裝心情鬱結,喝的酩酊大醉,把事情一點一點的講了出來。而以魏詩的智慧,自然把那些破碎的片段串聯起來,繼而會順理成章的發現真相。也隻有如此,他們才會一步步進入我設計好的圈套。”
“你為什麼能夠確定,魏謙一定會謀反?”
“魏詩在得知隱秘後,隨即送來了沉香木茶具,這就是最好的證據。”說著,他緩緩抽出玉凝初腰間的短刀,指尖滑過刀刃,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
這是他送給自己第二把刀。
另一把一模一樣的短刀時至今日依舊插在安成王府門前的石獅子嘴裏。
短刀給了自己莫大的支撐,尤其是被圈禁在東秦皇宮的日子。而今回想起從前打打殺殺的日子,仿佛是上一輩子的事情。
“凝初,幫我一個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