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孟蹈仁,沒人碰茶水,老蔡大概也覺得不好意思,幹笑道:“沒辦法,阿布少爺不在家,我一個人看家,日子過得有點緊……”

有點緊?司南聿手抖了下,又緊緊握住茶杯。他清楚曾布的脾氣,除了這幢祖產的小樓,沒有什麼積蓄,這七年來,老人一個人要維持開支根本不可能。

但是這不可能竟然變成了現實……司南聿看著老蔡枯瘦的臉,鬆垮垮的皮膚上青筋突起,那是年輕時從事身體不能負荷的體力勞動出現的後遺症。

見眾人都不說話,老蔡又“嗬嗬”笑了幾聲,搓著手,忸怩地問:“那個……喬安妹子,南少爺從米旗國回來了吧?”

司南聿一怔,老蔡覷著他的臉色,趕忙又擺擺手,尷尬地道,“別誤會,我不是想去煩南少爺,就是……就是我們阿布少爺很久沒回來了。雖說以前他查案也老不落屋,可從沒隔這麼久,也沒個消息……我想南少爺和阿布少爺親近,以前壯起膽子去司總長家問了問,隻聽說南少爺去了米旗國,沒打聽到阿布少爺的消息。要是南少爺回來了,隻要他一句話,阿布少爺肯定能找到……”他期待地看著司南聿。

“我……”司南聿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目光,清了清喉嚨,道:“我家少爺雖然回來了,但是和曾先生一樣,成天在外麵忙著查案,我也很久沒見他。這不,說有東西落在你們家也沒空來拿,叫我這個老太婆跑一趟。”他又向成巒三人轉過頭,道:“這三位是南少爺的同學,聽說過曾先生的威名,跟著我來見識一下。”

“是這樣……”老蔡失望地耷下眼皮,有氣沒力地道:“阿布少爺的房間在樓上,我帶幾位上去……”

“不用麻煩你。”司南聿扶著沙發扶手站起來,道,“曾先生的房間沒鎖?我們可以自己上去找。”老蔡坐著的時候腿腳仍在發抖,要他爬樓梯實在困難,他點了點頭,什麼話也不想說。

司南聿也不知道能說什麼,他勉強打起精神,領著對小樓結構不熟悉的同伴走出會客廳。與會客廳相連的是一間起居室,通二樓的樓梯在起居室外。

爾七落在後麵,看著三人出了會客廳,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老蔡麵前。

老蔡剛得到的一點希望又被變成更深的失望,沮喪得抬不起頭。他想歎氣,這幾年的艱辛日子卻已經磨得他連歎氣都不會了,隻能眯著昏花老眼,怔怔地發呆。

模糊的視界裏忽然出現一隻手,手上捏著厚厚一疊花花綠綠的鈔票,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

老蔡愣了愣,猛地抬起頭,因為太突然太用力,聽到自己老朽的頸骨“咯”一聲響。他結結巴巴地道:“這位少、少爺,你、你幹什麼?”

爾七根本沒看他,麵無表情地轉身就走。

老蔡看著他的背影愣了兩秒,突然一陣心火上升,大吼道:“你給我站住!”

老蔡憤怒到極點,這幾年為了生活苦苦掙紮,卻連溫飽都保證不了,沒日沒夜地擔憂曾布的安危,還被人嘲笑是打白工的傻瓜……所有當時拚命忍下去的委屈憤恨仿佛在這一刻都爆發了出來!他怒吼道:“你當老頭子是叫化子?還是瞧不起我家阿布少爺?把你的臭錢拿走,我家阿布少爺馬上就回來,老頭子不會餓死!”

爾七卻像沒聽到他的叫聲,頭也不回,自顧自走出會客廳。

老蔡急了,抄起錢去追爾七,他的腿腳哪裏經得起劇烈運動,隻走了兩步就被絆倒,幸好摔在沙發上,沒受傷。

老蔡又氣又急,越急越爬不起來,顫抖的手指根本撐不起身體。他實在無可奈何,老淚不受控製地潸潸而下,老人仆倒在沙發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的阿布少爺,你到底去哪裏了……要是你在,老頭子也不會被人欺負……阿布少爺,我的好阿布少爺,你一走就是五年,連個口信也沒傳給老頭子,你可千萬不能有——”

老蔡的嚎哭被打斷,有人把他從沙發上扯起來,他睜開糊滿眼淚的老眼,隱約看清爾七那張似乎永遠麵無表情的臉。

“你說,”爾七冷冷地道,“曾布隻走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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