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泡沫板一包四塊,我正好鋪在身下睡覺。”
我們更有些不解,她的店在下麵的一個鄉鎮,她人一般是不上來的,需要的貨都是我們送或捎去。今天她忽然來,還要睡泡沫板,一個員工忙著問她為什麼?
她有點苦不堪言地說:“嗨,別提了,這不是在融合嶺秀買樓呢嗎!要不是先交了二十萬,我才不在這受這份罪呢,”說到此她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笑中還帶著窘態,接著說:“這不是安全局的團購嗎,先交二十萬,四千六起價,”她一抬手伸出三個手指,“都排三天了……”
我們更加不明白了:“你忙著給孩子結婚呀?”
她說:“不是,買了先壓著唄。其實我問了不少人,都是有住的地方,買一套樓先壓著。”
這三天,正是八月中旬,我們在樓裏尚且熱得難受北受,身上黏黏的,無時不在穿著衣服洗桑拿,而她們卻都在那排號,感情還有比我們更受罪的呢。況且,她們第一天是在售樓處的門外排著,開發商老板看她們實在受罪,允許她們在屋裏排了兩天。
十八號那天雖是很熱,屋裏的水管子還掛著成排的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但已明顯感覺到溫度在減退,熱浪已成強弩之末……
中午我忙完了手裏的事,就去了那個售樓中心,走在路上,太陽還是有點火辣辣的,洗桑拿的感覺又湧遍全身,我隻得加快腳步。老遠就通過窗子看到屋裏人很多,原來一個售樓人員正在為這批人講話,讓他們回家休息兩天,再來按一定程序和要求選樓層,主要還是強調大家好好休息……這些人太需要休息了,這號排的太受罪了。
可我仔細地看這些人,大多數圍著沙盤排著隊;還有的在地上倒頭大睡,身下墊著幾張報紙,儼然在北京趕火車一樣;還有人身下墊著雜七雜八臨時撿來的東西在睡;還有的人領著小孩擠上前與那位講解員谘詢著某些細節;還有的胡子好幾天沒刮,聽完講解員的話,眉開眼笑,一洗疲累和勞頓,大有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感。
講解的小夥子又催促了:“大夥都聽明白了嗎,趕緊走吧。”都磨磨蹭蹭戀戀不舍,這罪受的,還真有點意猶未盡。
我去看牆上的立體圖畫,大略地數了數,這個施工隊還未正式進入屬於將要開發的小區,光高層就四十左右棟,而這些排號的人,將近五十人,樓層蹦著高地選,也有餘富。我看了半天,其實還是一頭霧水。
我回身去谘詢一位售樓人員,壓低聲音說:“我谘詢點事。”
她說:“請講。”我說:“他們這些人舍命地排號,是不是有內部價?”
她一臉誠懇的說:“真沒有,就是預交二十,起價四六,他們這麼排著,就為了選一個好樓層……”
原來為這些排號的人們劃定的就四棟樓,這四棟和牆上立體圖中所有樓層一樣,槽沒開,樁沒打,還都在畫圖裏。可一個團購,一個限定四棟樓,就讓這些人,花三天時間,頂酷暑流熱汗,用二十萬砸了售樓中心一下。砸人家一下,人家才允許他們有此罪受。可這一砸真要緊,竟砸給人家人民幣千萬之巨。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再看這些人,還未走盡,但都是很滿足的樣子。我想看看小鴻,可沒她的影子,她一定是把三天來流的汗受的罪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這些壓摟客,唉,有此些壓摟客,何愁樓價不漲?
從售樓中心出來,該開發商正在開發的一個小區的門口,正站著一幫人,在那群情激昂地攔著人車不讓進,打著的橫幅上麵寫著:“還我綠地,保返遷樓質量”。我替小鴻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受了那麼多罪,花了那麼多銀子,到頭來得到的是這樣的樓品,而且還得以這種方式與開發商麵對……糾結,不隻是一個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