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瘋狂的決定(2 / 3)

剛毅答:“上諭不要緊,有我呢。”[433]

6月9日,就在剛毅到達涿州的第三天,聶士成在落垡再次與義和團發生戰鬥。這讓剛毅大為不滿。當時,聶軍楊慕時部駐在高碑店一帶,與義和團相對峙。剛毅認為“不甚相宜”,便寫信給楊,讓他將部隊撤回,可楊慕時不聽,回複說:“有奉命保護鐵道之責,此時進退未敢擅專。”幾天後,楊還致電裕祿,表示“一日在高,不能以三營性命、三營器械資匪”,“匪撲必戰,不撲不戰”。

剛毅大為惱火,認為武衛軍不把他放在眼裏,因此更加銜恨聶士成。回京後他狠狠奏了聶士成一本,使聶士成的處境更加困難。

6月11日,由於保守派的支持,局勢發生急劇變化。大批義和團開始擁入京師。《庚子記事》雲:“團民自外來者,一日數十起,或二三十人一群,四五十人一群,未及歲童子尤多,俱是鄉間業農粗笨之人。均以大紅粗布包頭,正中掖藏關帝神馬;大紅兜肚穿於汗衫之外;黃裹腿,紅布腿帶,手執大刀長矛,腰刀寶劍等械不一,各隨所用,裝束卻都一般。有夜來者,城門已閉,至城下叫門,守門兵亦不攔阻,即刻開門放入。”雖然當局的禁令尚未解除,但義和團自由進入京師的現實,說明情況已發生重大改變。

就在6月11日當天,還發生了一件事,即日本使館書記官杉山彬被甘軍所殺。這是一起嚴重的外交事件。《庚子使館被圍記》雲,杉山彬被殺的過程很殘忍,“先斷其四肢,又割其身體,蓋杉山彬實受肢解之刑矣。”

杉山彬的死引起了各國使節的憤怒和恐慌。早在5月底,各國公使就向清政府提出了派兵進京保護使館的要求,清政府先是表示反對,後又做了讓步,同意每個國家派兵不得超過三十名。但鑒於局勢的變化,各國公使在分別派出三十名軍事人員進京之後,又擅自決定派遣一支二千多人的聯軍,由英國遠東艦隊司令西摩爾將軍統率,增援北京。這一做法顯然違反了清政府的規定。6月10日,西摩爾聯軍在塘沽登陸後,開始乘火車向北京進發。消息傳出,京城內外,一片大嘩。天津一帶的義和團立即做出反應,自發地北上與聯軍開戰;京城內的義和團則把憤怒的情緒轉化為燒毀教堂、圍攻使館等一係列針對外國人的行動。而杉山彬正是前往車站迎接由津來京的聯軍時被甘軍所殺。

麵對日益混亂和嚴峻的局勢,北京當局也開始緊張起來。慈禧一邊派遣大臣與各國使節交涉,勸阻聯軍退回,一邊調動軍隊,緊急布防。裕祿接到廷寄,要他將聶士成武衛軍全數調回天津附近,沿鐵路扼要駐紮,對北上聯軍進行“實力禁阻”。諭令還要求駐大沽口的淮軍守將羅守光“一體戒嚴,以防不測”。

這道廷寄發出的時間是6月13日。直到這時,慈禧還沒有最後拿定主意是否要用義和團,因為就在這一天,清廷還發布一道上諭,重申義和團必須“解散”,而且要“嚴加懲辦”,並令京營和近畿各軍“妥為彈壓”。可是,就在清廷表麵上一再嚴令之下,義和團不僅沒有受到絲毫懲辦,反而聲勢越來越大。這其中必有文章。

《庚辛紀事》載,當大批義和團進京時,守門的開始不肯放行,正爭執間,忽有人持輔國公載瀾令箭至,令開門。載瀾之命守者不敢違。由是風聲所播,相繼而來者,日以千計,隨處設立拳廠壇場,觸目皆是。以前一街僅一壇,或兩三街一壇,現在則一街三四壇,或五六壇矣。“上至王公卿相,下至倡優隸卒,幾乎無人不團”。

這種局麵,慈禧自然不會毫不知情。但她並不製止,這種縱容的態度使風向大變。

就在大批義和團成群結隊進入北京時,直隸的義和團也揚眉吐氣,迅猛發展。各地壇口林立,遍及城鄉,官禁如同虛文,大小鐵店加班加點,趕造兵器,“家家鑄刀,丁丁之聲,日夜相繼”。6月間,大批義和團擁入天津。他們打開監獄,放出被捕的拳民和百姓。義和團還砸開海關道署的軍械庫,用新式槍械裝備自己。就連一向主剿的裕祿這時也改變了態度。《天津一月記》描述說,拳民“紅布圍腰,紅布裹腿,手執短刀,數十成群,招搖過市。沿街鋪戶,皆執香跪迎,行人亦跪道左,口稱師傅”。即便當官的,也不放在眼裏。當街遇見便大聲嗬斥,令其下轎摘帽,莫不敢違。其聲勢之大,由此可見。

當時,天津最有名的義和團有兩支,一是張德成,設壇於北門裏小宜門,號稱“天下第一團”;一是曹福田,設壇於呂祖堂,打出的旗號是“署理靜津一帶義和神團”。張德成是直隸新城人,船夫出身;曹福田係直隸靜海人,家境貧寒,曾當過兵。兩人都自稱有神術,手下有數千之眾。[434]

傳說,張德成曾讓人帶話給裕祿,自詡有神仙附體,刀槍不入,隻要給餉三十萬,便可打敗洋人。裕祿傳檄召見,可張德成根本不理睬。他說:“我不是官員,你在我麵前擺什麼總督架子啊?”

裕祿隻好認錯,派八抬大轎來請,並啟中門迎之。次日,裕祿設宴款待。德成施展神術,讓裕祿敬佩不已,後來屢報其戰功,“賞頭品頂戴,花翎黃馬褂”。

曹福田同樣受到裕祿的禮遇。傳說他剛入天津城時,登上土城樓,詢問:“租界在何處?”

有人答:“東南方。”

曹福田便伏地向東南叩首,良久起曰:“洋樓毀矣。”

話剛落音,便見東方煙起,人們大驚。待他入城時,百姓夾道跪迎。時人記述:“福田騎馬,戴大墨晶眼鏡,口銜洋煙卷,長衣係紅帶,緞靴,背負快槍,腰挾小洋槍,手持一秫秸”。與洋人開仗時,敲洋鼓、大鑼,紅旗上大書“曹”字,側書“扶清滅洋天神天將義和團”。裕祿同樣深信之,並奏保朝廷,賞其頭品頂戴花翎黃馬褂。[4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