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汝貴是安徽合肥人,早年隨周盛波兄弟加入淮軍,積功累至總兵。1885年,周盛傳、周盛波兄弟相繼病故,他便成了“盛”軍的統領。但衛汝貴的名聲不好,平時克扣軍餉,貪諂腐敗,有人說他的“盛”軍統領是花三萬兩銀子買來的。入朝時,衛已年至六旬,他的老婆給他寫了一封信。信中說:“君起家戎行,致位統帥,家既饒於財,宜自頤養。且春秋已高,望善自為計,勿當前敵。”[406]意思是說,你已官至高位,家裏也很有錢了,加上年事已高,要為自己考慮,不要再衝鋒在前了。這封信後來落入日軍手中,被當作反麵教材,列入教科書以教育日本國民,成為中國軍人莫大的恥辱。
9月12日,日本大兵壓境。由日軍第五師團長野津道貫中將率領的各部陸續在平壤城外集結完畢。據戚其章《甲午戰爭史》載,當時,日本入朝總兵力為一萬九千六百人,而進攻平壤的部隊就達到一萬六千人。
三日後的淩晨,平壤之戰打響了。戰鬥首先在南門外船橋裏一帶展開。擔負進攻任務的是日軍大島義昌少將率領的第九混成旅團。該部在牙山新勝,不免趾高氣揚。總攻開始前一天,大島便洋洋得意地向第十旅團長立見尚文誇下海口,聲稱明日午前八時拿下平壤,與之握手於城中,共祝萬歲。但他的海口誇得太早了!
進攻開始後,盡管日軍在炮火掩護下發起猛烈攻擊,但卻遭到了清軍頑強抗擊。駐守船橋裏的是馬玉昆淮係“毅”軍。該部共六營三千餘人,擔負駐守平壤南門及大同江左岸防線的任務。馬玉昆是一員老將。他是安徽蒙城人,字景山,後遷居安徽渦陽。鹹豐年間,隨父辦團練,後投奔宋慶的毅軍,積功至副將,以總兵記名。七十年代中期,他曾赴新疆,跟隨左宗棠抗擊沙俄侵略軍,收複城池十餘座,一時間聲名遠播。當日軍猛撲船橋裏時,馬玉昆親自指揮“毅”軍一個營、盛軍三個營,拚死防守。
戰鬥中,炮聲隆隆,震天撼地,槍林彈雨,急如飄風。敵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而清軍的英勇頑強也讓日軍始料不及。日軍輪番發起攻擊,可每當攻至營壘前沿,清軍便會躍出營壘,以血肉之軀作殊死拚殺。一個日本軍官事後寫道,早聞馬玉昆“慓悍”之名,今日始知名不虛傳。天亮時分,駐守西門的衛汝貴發現日軍處於不利地形,便令淮係“盛”軍一部過江掩殺,重創日軍,清軍士氣為之大振。
船橋裏之戰從淩晨四時開始,一直打到下午二時半。日軍第二十一聯隊三千六百人輪番猛攻,而清軍守軍隻有兩千二百人。但在馬玉昆和衛汝貴的指揮下,眾誌成城,英勇抗擊,終於挫敗了日軍的多次進攻。
此戰日軍死者一百四十名,傷者二百九十名;旅團長大島義昌少將等多名將佐受傷,第二十一聯隊第二、第十兩個中隊的官兵幾乎全部戰死或負傷。日本詩人杉浦梅譚在詩中發出哀歎:“此役不克旗下死,嗚呼苦戰船橋裏。”
船橋裏之戰,是甲午戰爭中淮係陸軍打得最好的一次戰鬥。但從平壤全局看,日軍厚集重兵,多路進攻,清軍防線承受著極大的壓力,情勢十分嚴峻。
平壤防禦戰共分三個戰場,一是南戰場,即船橋裏一帶,由馬玉昆淮係“毅”軍駐守;二是西戰場,即平壤中城一帶,由衛汝貴淮係“盛”軍防禦;三是北戰場,即玄武門一帶。前兩個戰場打得都不錯,清軍“死力拒守,如鐵壁銅牆”,日軍進攻連連受阻,但是北戰場的情況卻不妙。
北戰場是平壤之戰的主戰場。日軍動用了圍攻平壤的半數之兵力,共七千八百人,由第十旅團立見尚文少將親自指揮,分東西兩路向玄武門外的清軍展開了合擊。
駐守玄武門的清軍為左寶貴部和江自康部,共五營兩千九百人。麵對數倍於己的強敵,清軍苦戰支撐。為了突破清軍的防禦,日軍集中大部兵力,猛攻左寶貴部一處。而左寶貴的守軍隻有一千五百人,不到日軍的五分之一。戰鬥從破曉開始,一直打到上午八時,平壤城北四座堡壘先後告失。此後,日軍分兵三路,猛攻牡丹台。
牡丹台地勢險峻,麵對大同江,壘壁高五丈,號稱“天塹”。該處配有野炮三門,以及各種速射炮和七連發步槍等,火力很強,易守難攻。日軍進攻牡丹台傷亡甚重。後來,他們調集重炮猛轟,終於將炮台摧毀,守軍士兵大多在炮火中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