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西安女人(1 / 2)

友自南方來,言及南方事,不知怎麼說到龍應台,說到上海女人,又引出湘女多情、川妹火辣、黔女精幹雲雲。遂問我,西安女人若何?

是啊,西安女人該作何解呢?

少頃,我向友人展示了西安女人身上的三性:母性、悍性、皇性,而皇性又由霸氣和文氣組成。

先說母性。母性是女性的本性共性,隻要是女人就有母性,豈能西安女人獨有母性?

這不一樣,本性共性中自然包含個性,而個性特強就成了典型性,這一點西安女人尤甚。

西安女人從童嬉豆蔻之時就從祖母和母親身上學到了最初的母性,她把上邊的哥哥和下邊的弟弟都看做自己愛護保護的對象,責無旁貸,義不容辭。倘有人敢冒犯自己的哥哥或欺淩自己的弟弟,她會不顧一切風險地衝上去,而且是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倘不能勝,即會狂奔其家將其父母拖來,代其出氣。所以,西安的男孩有個姐或妹,那底氣是十足的。

可別以為有了底氣這男孩就會霸道,在外邊姐妹是保護神,回了家就成了祖師爺,稍有不順,他就會被姐或妹疾言厲色地教訓得一愣一愣的。

她在家絕對是一個替代父母的角兒。及至大婚,相夫教子的曆史使命就天然地承擔在了西安女人的身上。她先是把丈夫當兒子一樣地寵,一樣地慣,家裏一應粗活細活都是自己包攬,酒掃清洗、柴米油鹽、煤氣水電、洗萊做飯,全是一人包幹,即使吃完飯抹桌子洗碗她也不要男人來於,男人一上手她就埋怨你洗不淨、不會幹,非要把你訓到一邊去。男人屢屢插不上手,叉不斷被訓斥,也就隻好站立一邊,她又不高興了,說在監督她,咋都不順眼,男人也就隻好去客廳喝茶讀報看電視了。

西安女人往往因為大包大攬了家務活,嬌慣得男人不會買菜做飯,而一旦自己病了,她會一邊咒罵男人什麼也幹不了,自己連一口熱湯也喝不上,又一邊硬撐著爬到廚房,為丈夫和一家老小做飯。她痛她苦她心甘,讓鐵石的男人也不由得不心酸。

在西安女人的頭腦裏,生兒生女是有區別的。生個兒子,她心裏興奮,覺得盡了為夫家傳宗接代的義務,但嘴上卻詛咒:叉添了個害人精,因為這標誌著她要侍候兩個男人。生個女兒,她明白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但卻絕不嬌慣女兒,小小的就要叫到廚房幫她幹活,因為她要培養一個能幹的女兒,將來絕不叫女婿家戳脊梁骨。

我也常想西安女人為什麼這麼母性?後來去了西安半坡遺址才找到了答案:中國遠古的母係氏族社會是從這兒發端的,所以這兒的一土一石一草一木就滲透著母係母性的遺傳因子。西安女人的一生,一直有個抱個水罐在河邊汲水的遠古女性的形象在伴隨著她。

最偉大的母性,可以為了兒女去獻身,可以承受任何的血淚苦難,這就讓西安女人在母性中平添了剽悍之氣,發之於心,現之於形,這就成了西安女人身上的悍性。

在社區家屬院你會看到兩個鄰裏女人吵得臉紅脖子粗、幾乎要大打出手的情景,其實,那往往不是兩個女人的爭鬥,而常是兩家的孩子鬧事了,兩家的女人為了佑護自己的孩子,把孩子的戰鬥變成了自己的戰耳。孩子第二天又玩到一塊了,兩個女人的氣卻還沒有消。當然,過一段叉會和好如初的。

我小時候看到過場院裏老鷹抓小雞的一個情景,一隻帶了一群小雞的老母雞突然發瘋地叫了起來,然後把小雞都攏在了自己的翅下,一隻老鷹在空中盤旋,然後落在高高的榆樹頂上。隻見老母雞昂著頭,嗚叫著,一身雞毛幾乎都豎了起來,直得像一隻大刺蝟。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凶的雞,連我都害怕了。那隻老鷹也終於沒有竄下來,停了一會飛走了。

我敢說,西安女人為了佑護自己的孩子以至丈夫,就像那隻羽毛豎立的老母雞一樣凶悍。孩子在學校在外邊出事不說了,即使丈夫在單位在社會上有什麼大的糾紛,那風風火火衝過來的,一定是當仁不讓的妻子。倘若丈夫是輸理的,她會像家長到學校領孩子一樣當眾把丈夫拖回去。倘若丈夫是和女人的矛盾,包括帶著泛黃色彩的糾紛,她就會不顧一切當眾和那女人大吵大叫,她堅信關中道上幾千年的真理:母雞不扇翅膀,公雞是不敢撲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