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伽楠禦風回到山腳的營帳當中,見這幾年來培養起來的青年瑤族將領盤亞林雲宿已經帶著一些衛兵將密教的闡理王和他的兩個女人以及隨從僧官一起迎進了主帳。
京都來的秘使垂首立在帳篷外。這個“帳篷”大部分是同布達拉宮同樣的木石結構,是在色拉特千林寺大喇嘛的倡議下,幾個奴隸主貴族派人修建的,規模不小,像個小一號的宮室主殿。雖然說色拉寺的地位絕對沒有大昭寺那麼崇高,規模雖然宏大,也還比不上蚌哲寺,但是提出這個建議以後,沾了神機太子的光,那位黃教大宗師的地位在當地是節節上升,儼然與朝廷成了親家。
烏斯藏地域廣闊,本來前朝是一直設有都戶府的,可在大曆建國以前,連續十幾年的混戰,風雨飄搖中的西昊王朝腐敗至極,官員橫征暴斂,在中原爭權奪勢,根本無心理會外族之事,導致各教派紛紛獨立,分治一方。大曆朝高祖、世祖時代雖然宣布恢複了在這裏的統治地位,不過他們卻都是象征性地稱臣,也就是大部分的宗教首腦都接受朝廷的賜封封號,實際上的事務朝廷絕對插不上手。
樂伽楠率領的軍隊來到烏斯藏以後,這裏就逐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他以武力平定了不同宗派之間常年不斷的爭鬥,雖然還是讓他們自治,但凡有朝廷政令,隻要不與當地的習俗有大的衝突,這裏也必須實施。他還破壞了當地遺留下來千百年的一些奴隸製習俗,收編了越來越多的逃荒農奴,又以朝廷滅佛興道的政令為契機,勸了不少的僧侶還俗。雖然宗教信仰自由是很對的,但在烏斯藏,太多的勞動力都到了寺廟中,那些大寺廟僧侶動輒過萬,百姓養活自己都困難,還要供養這些寺廟,實在是雪上加霜。當然,這也跟三年來全國各地逃過來的僧人不計其數有關。他讓將士們在沒有征戰的時間裏在城外到處開荒,種植一些適合本地氣候的農作物,許多時間他自己也會與他們一起勞作。
在奴隸製盛行的烏斯藏,這樣的首領能得到多少的人心是顯而易見的事了。
看見他走過來,一路上的軍士們都露出真誠的笑容,紛紛抱胸欠身致意。
京都來的使者迎了上來,一近身就跪低身子,雙手奉上了一封厚厚的書信:“殿下,貴妃娘娘讓奴才送來的家書。”
樂伽楠取過來,看了這個使者一眼,此人是東宮昔日的侍衛,林貴妃被廢為庶人退居太師府之後,他就傳令給京中的文泰等人領了一幹侍衛過去守護,他們這些人無視皇帝的詔書,一直是依然稱呼他的母親為貴妃的。
即使他貴為皇太子,天下將來就是他的,他也從來沒有覬覦的野心。前些年他更是因為年幼天真,不屑於在背地裏行事,從來沒有在宮裏和朝堂上安插自己的眼線。曾跟隨他出征的將領回朝之後,朝廷雖依例封賞,但大體上都是沒有實權的閑職,當然其中也有人不斷給他送信,告訴他一個又一個的壞消息。不過他最正規和不間斷的消息來源還是林貴妃。
林貴妃的家書很少敘述家常瑣事,一般都是有關於皇家內宮或者朝堂上的大事。上一封信中,她急切地召喚兒子回京,說朝堂上已有人提出廢太子之事,還得到了泰半朝臣的支持,若是樂無極親臨皇極殿商議這件大事,恐怕廢立之事就成了。
樂伽楠自然知道如今朝堂政令已基本出自東海王府之中,不過他對於商議廢立他的事情一點都不關心,也沒有要回京的意思。他抖開這一封信,迅速地瀏覽了一遍,隨即將信揉成一團,片刻之後望空中一揚,幾張信箋已經化作齏粉散落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