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裝素裹的宮殿下,光潔的青黑色大理石倒映出一個頭戴珠冠,身披灰白狐裘的麗影。
宮女給她遞上暖手爐:“郡主,小心凍著啊!”
這是一個姿容出眾的少女,她一直在引頸期盼著什麼,直至看見遠處雪地上出現黑魆魆的影子,忙將宮女遞來的東西推開。待那些黑點漸漸近了,她看清當首的正是神機太子樂伽楠。
少女興奮之色溢於麵上,紅唇綻開,揚著手帕高呼道:“伽楠哥哥,伽楠哥哥……”一邊呼喊著就衝進雪地裏,嚇得宮女們大叫。
樂伽楠微微一笑,一個縱越,飛身過去撈住就要倒進雪地裏的少女。
少女顯然很享受樂伽楠的懷抱,清秀的臉上飛起兩朵紅雲,卻不急著站起來。
樂伽楠將她扶正站好,道:“都是大姑娘了,怎麼還這麼莽撞?”
少女哼哼道:“我比你小一天,算不得大姑娘。”
樂伽楠道:“你不在自己宮裏呆著,跑到前麵來做什麼?”
少女不樂了:“我聽說你跟皇上請求要出征,為什麼呀?以前你一年才回宮一個月,現在好不容易長住,你又要出去了,我不依!”
“這是國家大事。”樂伽楠以為她還小不懂事,並不以為意。
這少女本係前朝末代君主的孫女,姓元,隻因家中父母等人都被先帝賜死,聖聰帝登基後,憐她無辜,賜封明誠郡主,從小養在深宮,對她甚是優容,養成了一些公主脾性。明誠隻比伽楠晚出生一天,自小宮中便有傳言說她與太子有緣分,她聽在心上,加上伽楠委實令人傾倒,故把那一顆芳心,早已係在他身上,唯有他不知道罷了。
樂伽楠有些憐她孤苦無依,對她最是和顏悅色,便道:“外麵冷,我們且去看看母妃。”
明誠忙道:“貴妃娘娘近日因你舅舅的事,總是鬱鬱寡歡,我常去陪她的。”
伽楠點點頭,明誠主動去牽了他的手,見他也沒有不悅,歡天喜地地相伴往祥瑞宮去。
走至殿前,剛巧遇見祥瑞宮總管毛捷伴著林清荻從裏麵出來,三人相互見禮。
林清荻頭簪白花,一臉肅殺之色。
明誠偷偷看一眼伽楠,道:“姨娘,最近老在宮裏遇到你,太師和老夫人好些了嗎?可需要人侍奉?”
林清荻勉強對她擠出一絲笑意兒:“郡主娘娘可真是有心,不僅天天來向貴妃娘娘請安,還關心兩位老人家。隻是我們家清獻屍骨都不曾運回京,府裏亂轟轟的,也不好招待你。”
伽楠皺眉:“他們還沒派人護送靈柩回京?”
毛捷插話道:“這不,老奴正要去太師府傳娘娘的懿旨!”
林清荻道:“是貴妃娘娘怕寒磣了弟弟,下旨讓府裏派人陪著弟妹上靖遠城去迎回來。”
樂伽楠本待要走,忽然聽她提起的這個弟妹,就是心中所念的文梓顏,隻覺得母親這命令有些不合常理,也不動聲色,隻問:“他們何時動身?我當去府上奠酒。”
林清荻也不疑有他,回答道:“明日便命他們動身了,早些迎回來,早日入土為安。我那苦命的弟弟啊……”說著就抹眼淚。
樂伽楠回身吩咐尾隨在後的文泰:“雪深了不好走路,你們用軟轎抬了姨娘出宮去。”
林清荻謝過了,想起姐姐林貴妃的囑咐,也不敢多耽擱,忙帶著毛捷去了。
樂伽楠和明誠進了祥瑞宮,在暖閣中找到林貴妃。她正抱了一隻雪白毛色的貓,一隻手緩緩撫著貓的背,麵上沒有任何表情。伽楠看見兩絲魚尾紋爬上了母親的眼角,使她看上去蒼老了不少,便道:“母妃切莫憂思太過。”
林貴妃回過神,看見是他,眼中略略露出喜色,叫道:“楠兒。”
明誠撒嬌:“娘娘,還有我呢。”走過去挨在她身上,朝伽楠笑。
林貴妃也對她扯了下嘴角:“明誠丫頭,又去纏太子哥哥了?”
明誠嬌笑道:“我最愛纏娘娘了,太子哥哥又想要離宮,我怎麼勸都不聽。”
樂伽楠也不接她的話兒,尋了暖榻上坐下。
林貴妃向伽楠道:“楠兒,娘也聽說你想出征的事了。馬上就要過年,外頭冰天雪地的,你舅舅也已沒了,你去了也救不回來。打仗自有臣子們去,你何必要自找苦吃?”
明誠瞪大眼連連點頭深表讚同。
伽楠也不答這話,隻道:“母妃不用為兒臣擔心。兒臣自會毫發無傷地回來見您。隻是不知母妃為何要派人萬裏迢迢去迎靈柩,若是邊關已派人送過來了,兩邊豈不是要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