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國聞報》(1)(3 / 3)

1898年1月27日-2月4日,嚴複在《國聞報》上發表《擬上皇帝書》,謂“古今中外之人君,其發揚蹈厲,撥亂奠基,功著於當時,慶流於後嗣者,大抵處積弱難治之勢,奮於存亡危急之秋,而大得誌,不必承庥繼明,席富強之餘烈,而後可以有為也。”“今日之積弱,由於外患者十之三,由於內治者十之七也。其在內治雲何?法既敝而不知變也。”而“謀國救時之道”,“不外標本兩言而已。標者,在夫理財、經武、擇交、善鄰之間:本者,存夫立政、養才、風俗、人心之際”。變法開始之前所亟行者有三:一日“聯各國之歡”,二日“結百姓之心”,三日“破把持之局”。嚴複指出:變法必然會涉及到“把持”者或特權階層的私利,這些人一定會頑強抵抗變法,這是變法最大的困難。他分析道:“國家承平既久,則無論為中為外,舉凡一局一令。皆有緣法收利之家。且法久弊叢,則其中之收利者愈益眾。一朝而雲國家欲變某法,則必有某與某者所收之利,與之偕亡。爾乃構造百端,出死力以與言變者為難矣。是故其法彌敝,則其變彌不可緩;而亦其變之彌不可緩,則其欲變彌難。蓋法之敝否,與私利之多寡為正比例;而私利之多寡,又與變之難易為正比例也。夫小人非不知變法之利國也。顧不變則通國失其公利。變則一己被其近災。公利遠而難見,近災切而可憂,則終不以之相易矣。”因此,他向光緒皇帝建議說:“陛下治今日之中國,不變法則亦已矣,必變法則慎勿為私利者之所把持。”嚴複的這種認識,無疑比當時一般維新人士的看法大大高出一籌,顯示出他對中國國情的深刻洞察力。

嚴複還把他譯述的《天演論》在《國聞彙編》上連載,借用達爾文的進化論,向讀者敲起救亡圖存的警鍾。《天演論》原名《進化與倫理》,是英國生物學家赫胥黎的一本論文集,其基本論點是:生物是進化的,不是不變的,其所以進化,是由於“物競”和“天擇”。所謂“物競”,就是“生存競爭”,“物爭自存也”;所謂“天擇”,就是自然淘汰,“以一物與物物爭,或存或亡,而其效則歸於天擇”,“一爭一擇,而變化之事出矣”。嚴複認為種族與種族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也是一個大競爭的局麵,在競爭中誰最強橫有力,誰就是優勝者,誰就能生存,否則就是滅亡。歐洲列強之所以能夠侵略中國,就是因為他們能不斷自強,不斷提高它們的競爭力量。美洲、澳洲土著之所以日衰,就是因為他們渾渾噩噩。

中國人不能再麻木不仁、妄自尊大了,要老老實實地承認:侵略中國的,正是“優”者;被侵略的中國,正是“劣”者。在國際生存競爭中,中國如果順應“天演”的規律,實行變法維新,就會“自強保種”,由弱變強,反之將要亡國滅種。為“天演”所淘汰。這樣的理論,不僅給讀者以發聵震聾的啟蒙,同時也為變法維新運動提供了有力的思想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