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建:談到資源,很多人想到的就是錢——教育投資,其實資源是很廣的,包括人力、物力、財力等等。
人力資源不僅僅是師範院校的畢業生,其範圍應該是很廣的,例如有專長的人,對村莊曆史很了解的人,這些都是資源。
物力資源也不僅僅是用錢去買一些桌椅等,我想村莊裏的一草一木都是資源,上次跟一位印度學者聊天,他反複強調的是社區資源,我們要西北炙熱的太陽,經常將莊稼曬死,很多孩子因此沒有了上學的學費。幹裂的土地,就像一個個傷疤在撞擊著你的視覺,西部的土地是慘痛的、沉默的。
用一種大教育觀,把社會看成一個大課堂大資源庫。上課時候學到的!就可以從社會去找,這種資源很廣闊。
尚立富:您對終身教育有很多研究,對於現在的農村來說,談終身教育也許是一句空話,是否這樣?
藍建:終身學習對農村來說確實是個難題。
終身學習的實現實際上是一個社會變革過程,而不能隻靠教育部門改革來實現。
從學習供給看,在農村,往往隻有小學或教學班,這些學校是很不完整的,這些小學完全是為學生升學服務的。從我到過的東西部的農村來看,有很多這樣的情況,這些學校跟周圍基本沒有什麼聯係,小學與村莊也沒有互動,其目的主要是為孩子升學。
村莊也沒有成人文化學校或活動學習資源中心,沒有圖書館,在這種情況下,農村居民即使有學習需求,也不能得到滿足。
傳統學習方式被廢棄了,新的學習方式還沒有建起來。我們的教育供給不能滿足農民日益增長的需要。
反思農村職業技術教育
——訪白銀市教育局副局長吳明賢
有的人讚同農村應該多辦職業技術教育,也有人反對把職業學校建在農村,主張建在城市,就這樣,職業教育停留在人們無休止的爭論中,不知耽誤了多少孩子的青春,孩子們不需要爭論,關鍵在於學到真本領,可現實不是這樣的,誰為他們負責?
尚立富:您如何看待現今的農村職業教育
吳明賢:農業社會在開展實際的農業生產後才會知道自己真正需要哪方麵的知識,教育也就應該開展哪方麵的知識,這樣的教育才能對口。農村一定要結合農村的實際,教育和科技要結合起來發展,不能單方麵的發展教育,職業教育才能真正幫助農村解決窮人的問題。
我從1990年來一直從事農村職業教育,在這方麵也有許多自己的切身體會,在農村,教育應該為當地的社會發展服務,如果農村職業教育僅僅停留在為農民提供一些技術服務層麵上,我認為作用甚微,並沒有真正發揮職業教育在農村的現實意義和作用。
尚立富:您認為當前的職業教育存在哪些問題?
吳明賢:這中間主要有兩個影響因素:第一是職業教育與農村的現實不對口。職業教育中所使用的教材與現實脫離太大,書本上的東西無法轉化為實際的生產力,無法指導實踐。應該多和農戶建立關係,增強實踐課程,一方麵可以直接指導農戶,另一方麵使學員得到實際的鍛煉。第二,農村有許多“單純”的農村職業初中、高中,實際上其大多數還是以升學為目的的。因為農村學生在這樣的學校就讀,畢業後可以直接進入一些高等院校,其實這還是一種升學的渠道學生所學的知識還是以考試的內容為主,理論學習多,實踐、操作、實習機會少,而且許多農村孩子都想走出農村,很難做成真正意義上的農村職業教育。
尚立富:農村的職業教育之所以存在這樣的困境,您認為問題出在哪裏?
吳明賢:目標不明晰,定位不清楚還沒有深入到真正的農村、農業、農民,就盲目地搞培訓,辦學校,達不到預期的效果我認為農村職業教育的重點應該放在對“回鄉後”的青年的教育身上,這個“回鄉”是指他們已經接受了基礎的文化教育,大致的人生方向已定,致力於在農村發展職業教育就是在基本文化知識的基礎上,再對他們進行實用技術培訓。有了這樣明晰的定位後,更要注意教育的方法。一定要結合農村和農民的實際情況,不能搞那種常年呆在學校的“學院式”的教育,而要應時應地多開展一些短期培訓,我稱為“短、平、快”的培訓,在最關鍵時期培訓,讓他們及時掌握技術,用於實踐。比如種植業、飼養家禽等,應該在清楚的定位後,再進行科學的培訓,這樣就會使職業教育因地製宜,擁有生命力。
還有一個問題:農村職業初中、高中學校的學生畢業後,據農業部、教育部的相關規定可以拿到畢業證或綠色證書,其辦學模式對當地農業發展來說作用不大。因為這些學校和其他學校一樣,教學是以升學為目的的,有時甚至能享受到更多的優惠政策(分數的優惠),農村的孩子大多想走出農村,以這樣的目的和思路來辦職業教育,怎能發揮它真正的效用呢?我認為問題就出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