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真以手覆額,眯起雙眼望去,但見赤光落地之處,遠在千裏之外,隱約現出一座宏大的莊園,浮圖講堂屋宇樓閣不計其數,籠罩在一片佛光內,金碧輝煌,熠熠生輝。
她聽到耳旁有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聲道:“是為祇樹給孤獨園。”
血域樊籠之外,鷹擊長空,魚翔淺底,各行其是。陳聃放開周身血氣,橫空出世,如蒼龍遨遊太虛,洞穿九瘴穀,無人可阻。安仞狐假虎威,追隨其一路南下,心中諸般念頭此起彼伏,患得患失,到頭來隻剩下一聲歎息。契染莫瀾潛伏於伏波江底,隱匿氣息,隨波逐流,在一片渾水暗流中逶迤南行,離九瘴穀愈來愈遠,心中沉甸甸的石頭終於落地。
日升月落,日落月升,忽忽過了月餘光景,九瘴穀深處瘴氣鼓蕩翻滾,朝著一處山坳急急湧去,如海中漩渦,一股腦鑽入地下。昏地暗,風雲突變,霹靂一聲巨響,大地豁然中開,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隔了片時,傳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吐息。
九瘴穀非是無主之地,瘴氣孕育諸多妖獸,其中更有一頭開智的獸王,心性狡黠,趨利避害,平日裏將那祛毒靈藥視作囊中之物,及至陳、安、契、莫四人先後闖入穀中,驚覺來者不善,當機立斷藏身地下,任憑外麵鬧得翻地覆,絕不露頭,直到塵埃落定,這才現出身來。
它弓起後背,舒展身軀,踏著瘴氣跳將出來,卻是一頭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異獸,碩大無朋,通體黝黑,脊背肋腹閃動著銀灰色條紋,如水紋般變幻不定。那獸王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捕風捉影,嗅了又嗅,眸中閃過一道道身影,之前發生在穀中的撕殺爭鬥,曆曆在目,連祛毒靈藥落入那一對狗男女之手,亦沒有瞞過它的雙眼。
九瘴獸王流露出忿恨之色,卻又無可奈何,先前來的兩個太強,後來的狗男女下手太快,它縱然不甘心,也搶不到靈藥,白白等了這許多年,一無所獲。不過來敵已去,九瘴穀中還由它稱王稱霸,那獸王抖擻起精神,低低咆哮一聲,正打算捕頭血食打打牙祭,沒有來一陣膽戰心驚,猶如被深淵主宰盯上,一念生,一念死,隻在反掌間。
九瘴穀中,竟然還有第五人!
獸王渾身硬毛根根倒豎,銀紋從頭到尾急速流淌,僵立於原地不敢稍動,肚子裏叫苦不迭,躲都躲了這許久,為什麼急於露頭,巴巴地送上門,它悔之莫及,翻起一雙銅鈴怪眼,匆匆一瞥,卻見虛空之中泛起層層漣漪,血光蕩漾,一人跨將出來,手長腳長,偉岸如山,不偏不倚落在它背上,探出右手按住後頸。
九瘴獸王怒吼一聲,正待發力將背上之人掀翻,一股巨力當頭壓下,方圓百丈轟然塌陷,獸王伏於坑底,骨軟筋酥,哪裏掙紮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