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對走方郎報以一笑。
雙方各自吃喝。
嶽震寰有心事,情緒不再那麼平靜了,他不時抬眼觀望,望向門外,故意不看那走方郎,心裏卻在想那根孔雀毛的蹊蹺。
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門邊,赫然是杏姑。
嶽震寰心一動,正待起身招呼,但在雙方目光接觸的瞬間,他感覺杏姑的目光是冷而陌生的,臉上沒任何表情,他怔了怔。
杏姑進門徑直走向郎的座位。
一種江湖人必具的敏感,他立即意識到此大有章,他沉住氣,也裝作跟杏姑是陌路之人。
小二睜開惺忪睡眼,揉了揉,打了個嗬欠,站起身:“姑娘要吃點什麼?”邊說邊走過來。
杏姑朝小二搖搖手。
小二又坐回原位。
杏姑在走方郎對麵坐下,他們像是熟人。
走方郎皺眉望著杏姑。
杏姑作了個揖,手指自己喉嚨。
走方郎苦苦一笑,道:“姑娘,請別老纏著我,我說過,你的病無能為力,你另就高明。”
杏姑豎起大拇指,表示稱讚郎高明,然後從懷裏摸出一錠金放在桌上,又連比了幾個手勢。
嶽震寰大感納悶,看樣杏姑是要這郎醫她的啞病。這可奇怪,這麼聰慧的女,又是高手,何以會相信江湖術士?
走方郎眼珠溜動了幾下,陰陰一笑,道:“姑娘,你的病不是絕症,當然能醫,隻不過要一段很長的時間,多則一年,少則半年……”
杏姑連連點頭,表示不在乎時間長短。
走方郎道:“你當然不在乎時間,反正隻求病好,可是我靠串江湖糊口,沒法呆下來醫你一個人……”
杏姑指指桌上黃澄澄的金錠,又拍拍腰懷,表示有的是錢。
走方郎咽了口酒,做出個無可奈何的神情道:“這麼著,如果你願意就跟著我,咱們算師徒吧,一麵行醫,一麵治你的病,怎麼樣?”
杏姑偏頭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嶽震寰暗地著急,這郎分明不是好來路,杏姑為什麼要答應跟他走,求醫心切也不能如此呀?
轉念一想,她還有個嫂嫂在暗,她也是個精明人,這麼做必有用意,問題很可能就在那根孔雀毛上。
走方郎端詳了杏姑幾眼,笑著道:“我們現在起就是師徒了,你不能開口叫師父,可是我對你卻不能再叫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杏姑用手指在桌麵上畫了畫。
走方郎點頭道:“心蘭,很好的名字,姓什麼?”
杏姑搖搖頭。
走方郎聳聳肩道:“八成你是個孤女,今年幾歲了?”
杏姑先伸出一個指頭,然後食指一鉤。
走方郎打了個哈哈,道:“十歲,好極了,心蘭,陪我喝杯酒,吃點東西然後我們上路!”說完,招來小二,要他添菜。
杏姑沒反對,臉上浮著誘人的笑容。嶽震寰已經吃飽喝足,但在目前情況下,他必須耗下去。
杏姑可不客氣,又吃又喝,真的像是成了走方郎的徒弟。
嶽震寰如墜五裏霧,根本想不透杏姑在變什麼把戲。
“咯!”一聲幹咳起自店門邊,隨著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唉呀!先生,在下找遍了城裏城外,總算把你找到,你那帖藥真靈,我娘能下床了,先生,再求一帖藥,你無論如何得再勞神一趟。”
來的是個買賣人打扮的年人,像是趕急了路,一手扶著門框直喘氣。
“哦!朱掌櫃,你打發個人來不就成了,何必……”江湖郎站起身來。
“不,不,那不成禮!”
“請進吧!”
“先生,在下還有另外一件事請教,當著人不便……”
“哦!哦!”江湖郎走向店門。
杏姑回頭望了一眼,又自顧吃喝。
嶽震寰隻是冷眼旁觀。
朱掌櫃跨進門湊向江湖郎一陣耳語。
江湖郎臉色變了變,打了個哈哈道:“那太好了,實在想不到,區區說呢,怎麼會有這等事。”
朱掌櫃掃了杏姑的背影一眼,道:“先生就移駕麼?”
“當然,這是遲緩不得的。”
朱掌櫃的目光一瞄嶽震寰,放緩了聲音道;“先生,在下去備轎,隔壁不遠便是轎行!”
江湖郎擺手道:“不用了,走江湖的坐轎會讓人家笑掉牙。”
朱掌櫃道:“這是在下的一點誠意,先生就不要推托了。”
說完,作了個揖,轉身離去。
江湖郎走回原座,在接近杏姑時迅快地出指疾點。
嶽震寰目送朱掌櫃離去,收回目光一看,陡然大驚,隻見杏姑已趴伏在桌上。
小二走了過來。
“先生,這位姑娘……”
“不礙事,她是不勝酒力,醉了,喏,算帳!”
“一共兩錢七分銀!”
“這夠了麼?”一塊至少二十五錢的碎銀放在桌上。
“多了,先生!”
“多的賞你!”
“謝啦!”小二哈了哈腰,拿起銀,眉開眼笑地走了開去。
嶽震寰心裏直嘀咕,意識到事有蹊蹺,杏姑的酒量他知道,憑那幾杯酒說什麼也不會醉的,何況她是自斟自飲,沒人逼她喝。
一頂小轎來到店外。
江湖郎背起藥箱,一手架起杏姑向外走去。
嶽震寰虎地離座而起……
小二忙趨近前:“客官吃好啦?”
嶽震寰沒吭聲,胡亂掏了塊碎銀往桌上一放,匆匆向外走去。
小二望著嶽震寰的背影直搖頭。
杏姑已被放入小轎抬走,江湖郎與朱掌櫃步行在轎後。
嶽震寰本來要攔截,但一想這是大街又是白天,鬧起事必驚動地方官府,強忍著尾躡下去等待時機。
出了城,岔上小路,眼前是一片漠漠的荒林。
小轎徑直朝荒林奔去。
時機已經來到,嶽震寰身形一緊,正待追去……
“站住!”一聲冷喝起自身後。
嶽震寰回轉身一看,登時血脈賁張起來,出聲喝阻的赫然是他的師姐馬玉花,他驟然明白,那走方郎和朱掌櫃都是鬼臉幫的人。
“你是從城裏酒店尾隨來的?”馬玉花麵寒如冰。
“不錯!”
“你以為別人是呆不知道被人盯梢?”
“知不知道都是一樣……”回頭一看,小轎已沒入林不見了,牙齒一咬,道:“馬玉花,回頭再跟你算帳!”身形彈起……
“呼!”一道掌風卷來,把他迫回地麵。
“馬玉花,你現在就要死!”長劍出了鞘,眼裏陡露可怕的殺芒。
“你定要跟本幫作對?”
“我發誓要殺你!”
“哈哈哈哈,你辦得到麼?”
“你就試試看!”
“用不著試啦!”
劍光灑出,故事重演,馬玉花不但玄奧地避了過去,還反點了嶽震寰的穴道,悶哼一聲,嶽震寰栽了下去,長劍脫手,憤、恨、怒交加心頭。
“馬玉……”兩個字出口,啞穴被腳尖點,下麵的話咽回去了。
四五條人影從林奔出,其一個是那自稱朱掌櫃的年人。
嶽震寰眼能看,耳能聽,心裏也明白,就是不能動彈,不能開口。
憤恨欲死四個字可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但也有震驚,馬玉花何以能無視於這淩厲無匹的一擊?
這已是第二次,絕對不是僥幸或巧撞。
四五人圍上。
“馬巡察好身手!”朱掌櫃一臉討好的神色。
“好說!”馬玉花微微一笑,弓身撿起嶽震寰的長劍。
“這小跟那啞巴姑娘是一路?”
“不錯!”
“白木山莊漏下來的?”
“這得查清,不過有一點可以認定,他是啞巴的未婚夫。”
嶽震寰兩眼幾乎瞪出血,他在心裏發了一百次誓,如果不死,必殺馬玉花,不擇任何手段誓死達到目的。
“帶回分壇去!”馬玉花揮了揮手。
有一名體型高大的弟馱起嶽震寰。
“朱香主,許執法還在前頭?”
“先帶人走了!”
“轎呢?”
“打發回去了。”
“何以不封嘴?”
“稟巡察,許執法跟屬下我在這一帶是熟麵孔,所以不宜過份。”
“唔,好!”
嶽震寰現在明白這姓朱的是香主,而江湖郎是執法,屬於鬼臉幫設在此地分舵的分,而馬玉花在幫的地位相當崇高,是總舵派出來的巡察,金色麵具級。
一行人向前奔去。
穿過荒林,渡過一條小河,一座莊宅呈現眼前,規格形式與安樂山莊大同小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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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濕的牢房。
嶽震寰與杏姑關在一起,但都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很促狹,兩個人擺在同一張木板床上,嶽震寰啞穴未解,所以成了一對啞巴鴛鴦。
牢門外兩名鬼臉幫值夜的弟在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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