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
“我幫你抓了十六隻青蛙,但當我發現你想用它們做什麼後,我哭著想放它們走,但你還是煮熟了其中八隻。其餘八隻用來做對照實驗。你那時就懂得運用完善的科學方法了,你說那是為了減少誤差。”
“卡倫——那時我們還是孩子……”
我把幹淨尿布給羅瑞係上:“不是所有孩子都會那樣做的。羅林就不會。但你是不懂這些的,不是嗎?你們那群人都沒有孩子。你應該生一個孩子的,寶拉。”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戰栗,我們所認識的大多數人和她的想法一樣。
她說:“我們的項目需要你回去,回去負責你原先負責的那一小部分,找出某些——或者任何——連續再生納米合成器的蛋白質代碼指令中的疏漏。”
“不。”我說。
“這不是你願不願意的問題。坦率地說,卡倫,問題很嚴重……那東西就像是一種新型癌症,誰都沒有見過的癌症。重新複製出的細胞非常怪異。”
“那就把細胞納米合成器取出來。”我把臭烘烘的髒尿布握成一團,放在嬰兒夠不到的地方,離寶拉很近。
“你知道我們不能那麼做!項目是不能逆轉的!”
“很多事情都是不能逆轉的。”我說。羅瑞變得煩躁起來,我把她抱起來,掀開襯衫給她喂奶,她貪婪地吮吸著。寶拉把目光轉開。她的身軀裏也植入了納米儀器,所以才會如此完美,這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她的胸部永遠不會鬆垮下垂,青筋暴露。
“卡倫,聽著——”
“不——你聽著,”我平靜地說,“八年前,你告訴斯威勒我隻是研究團隊裏一個低級別研究員,能進入團隊隻因為我是你的妹妹。那麼,我一直想知道,你又是怎麼進去的——你和他上床了?七年前,你分配我去研究一個微不足道的課題,研究程序對女性卵子的影響。大家都不想去做這個課題,因為誰都清楚,不孕算不上副作用。人們覺得如果能擁有完美的、可以自我修複的身材,付出這點代價並不算多,不是嗎?但除了我。”
寶拉沒有回答。羅林把青蛙帶到水塘邊,小心翼翼地把它放進水裏。
我說:“我不在乎去研究女性卵子,哪怕它是個沒人關注的問題,哪怕你已經上了明星海報,反正我已經習慣了。在我們都是小孩子的時候,你永遠做牛仔,而我永遠當你的馬。你當宇航員,我就是被你抓住的外星人。記得嗎?有一個聖誕節,你用光了自己化學實驗盒裏的試劑,然後就偷了我的。”
“小時候的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有什麼好說的……”
“你當然這麼想,這些事我也不在乎,但我在乎的是五年前,在我懷著羅林病得很厲害時,你複印了我所有的筆記並把它占為己有,你把我的成果當成你自己的發表了。你把它偷走了,就像偷走我的化學試劑一樣。然後,你把我從項目中踢了出去。”
“你的工作其實無關緊要……”
“如果它真的那麼無關緊要,那你現在為什麼要來找我幫你?又為什麼在半秒鍾前表現得好像是我把它送給了你一樣?”
她用算計的眼光打量著我,我也冷冷地盯著她。寶拉不太習慣我的冷靜,我能看出來。過去我一直容易激動。容易激動、飄忽不定、善變——她就是這麼告訴斯威勒的,一個安全隱患。
提米在便攜式搖籃裏鬧騰起來,我站起身,一手依然拍著羅瑞,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把他抱了出來。我坐回到台階上,把提米疊放在羅瑞身上,拉開衣襟,把另一側的**塞給他。這一次寶拉忍住沒皺眉頭。
她說:“卡倫,是我做錯了,現在我明白了,但是看在整個項目的分上,不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你一定要……”
“你就是整個項目。當你從斯威勒,還有其他那些畢生致力於這個項目的人手裏奪過控製權的時候就是這樣了。‘年輕可愛的科學家將完美細胞植入自己體內!’‘英雄般的科研人員宣稱:能夠繞過FDA目光短淺的阻撓,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