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故事之詩意的美麗在歲月中蝕去(3 / 3)

而且更更不容忽視的背景是:教授的學生遍布東南五省,他們目前,均占據相當重要的位置。

所以婚後到畢業的一年間,岑春光占盡,風騷獨領,很有學術成就。這邊一拿到碩士學位證書,那邊就順利地進入省文藝出版社。

而同門大師兄蕭,她導師李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卻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有能留在這座城市,最後,回到邊遠的家鄉陝西去了。

更大的實惠還在生活方麵,岑和教授的住房高達98平方米,四室兩廳。教授有源源不斷的稿費,有女兒寄回的美元,享受國貼和各種各樣的補助,還有許多作為一個全國人大代表所享有的看不見的利益。與岑同時的李先生的五個弟子,除岑之外,為找接受單位,艱辛備嚐,在人文學者江河日下,隱入窘境的商業文化大背景下苦苦掙紮,鑽天覓地,岑卻養尊處優,百事不愁,這不僅讓李先生憤憤不平,也直接影響了同門師兄妹之間的感情。

臨畢業時,岑曾請他們幾個到家裏吃飯,岑紮著印花圍裙,一副家庭主婦的心滿意足,溢於言表。大師兄蕭喝到後來,有些醉了,他舉著酒杯對丁教授說,妹夫,祝福你!又舉一下杯子,對岑說,真希望自己是一個女的!

那一刻,氣氛相當尷尬。丁教授的臉漲得通紅,但他無法說什麼,因為蕭已經醉得不醒人事了。

4、岑與丁教授老夫少妻的婚姻生活,不覺就在紅袖添香、秉燭夜讀的溫馨中過去了一年多。一種中國古代文人的婚姻文化模式,蘊含著才子佳人式的美麗和詩意。教授像一座知識的寶庫,在岑眼裏簡直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又像是一本人生的大書,反複閱讀,而永遠豐富。

雖然,從蜜月裏起,他們的性生活就少到一周不到一次,後來,甚至一月也不到一次,岑仍然很滿意。

太多的生活光環,太多的外在優勢,填補也掩蓋了這種不足。

最初的婚姻陰影是這樣投下的:岑責編的一本散文集,獲了一個全國性的圖書大獎,而作者又是當地文藝界的一大“炒家”,於是策劃了一個聲勢浩大的宣傳活動,以“爆炒”自己。作為責編,岑對這樣的宣傳,原是無可無不可的,但她理所當然地受到了邀請,於是也就略略“布置”了一下,去出席。

岑也沒想到宣傳的陣勢會那麼強大,電台、電視台、報紙,宣傳部文藝處,出版局,全部去了人,岑因為是責編,也對著鏡頭說了幾句話。

都是人之常情。

更讓岑想不到的是,電視中的岑,是那麼出眾,那麼年輕,那麼秀麗,岑看到鏡頭中的自己顧盼生輝,言語自如,自然非常得意。

就是這時候,教授站起來,“啪”的一聲,把電視機關上的。

岑非常愕然,也有些氣憤,她問怎麼啦你!

教授說你打扮得那麼漂亮是給誰看?以後不許隨便出去!

岑哭了一夜,她感到,教授的醋也喝得太沒道理了,這樣疑神疑鬼,讓她怎麼工作!

在岑的眼淚麵前,教授張皇失措,一再痛責自己,最後甚至跪下請她原諒。岑撫摸著教授趴在自己腿上的柔軟而銀亮的白發,再次感到他像一個嬰兒。

從這開頭,這對老夫少妻的婚姻構架顯出了它的充分的不平衡性。教授對岑的猜忌日深,限製也日多,不僅不讓她參加哪怕是正常的社交活動,甚至不讓她穿稍微鮮豔一點的衣裳。因為岑買了一件大紅風衣,教授歇斯底裏大發作,把岑的所有的衣服,全都摔到地上。

岑欲哭無淚,岑想我才25歲,難道我從此就與青春告別了?

教授漸漸顯出老態了,他畢竟已經快奔古稀之年的人了,多疑和嫉妒,都嚴重地損害著他的身體。他那一頭引人注目顯示風度的白發,也不再飄逸銀亮,而是幹枯灰澀,毫無生命的遝在額頭上。教授變成一個多疑脆弱,心理陰暗的又老又醜的老頭兒,當他以十分陰損的目光審視岑的時候,岑的感受,教授就是她的地獄。

教授66歲生日的那天,這場耗幹了雙方精力、情感、心智、才情的不平衡婚姻,終於在鬧得翻天覆地後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