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領著她們一行五人,進的也是朝鮮館子,不過是家小麵館,吃的是風味小吃朝鮮辣麵。這值不了多少錢。就是加上幾碟子朝鮮鹹菜,酸辣桔梗、桃片、毛幹小魚之類,也絕不超過100塊錢。這座城市遍地都是朝鮮館子,均是以辣麵為號召,在認識金聖澤之前,染還不知朝鮮飯館中有鬥亞那樣豪奢的地方。
警官用一張百圓大票認真付錢的時候,染腦中閃電一般浮現出金聖澤的金卡,閃閃發光。
染記得,那二道河子來的冒牌鮮族小姐遞過來的帳單,是一千八百多元,而且是扣除了優惠價。
中國警官的寒酸,一目了然地暴露在染的麵前。
也許就是從這時開始,染重新考慮和金聖澤的交往。
染是一個行動型女孩,思想總是迅速地付諸實踐。染討厭宿舍裏那幾個坐而能言、起而不能行的女生,覺得她們沒有行動意識,不適合今天的時代。所以當晚的“國標”練習中,染又一次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金聖澤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再次弄得這個朝鮮男人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這以後當然發展很快。金聖澤在中國大陸,不僅是做裝飾材料,而且聯係對韓勞工,攤子鋪得很大。特別是對韓勞務出口,經常得跑北京,要有個知心的大陸人做幫手,才能真正得心應手。而染此時也徹底想通,認為與其畢業後拿著一張破紙到處仰人鼻息,聯係工作,不如不要那張文憑,退了學跟著金聖澤幹。而且警官現成是一麵鏡子,中國男人,優秀的,也就那麼點出息。染很有心機,在一天晚飯後的漫步中,將一切都向金聖澤攤開。她一針見血地說,要就和她打一張中國政府的結婚證,要就從此各奔東西,她快畢業了,一得找飯轍,二得找婆家,不能總這麼著和你一起吃飯,跳舞,漫步地耗著,耗不起。
看來金聖澤是真喜歡染,他說都依你,隻是我得請你原諒,我漢城家裏,是有太太的。我這就著手辦離婚,你要等我,相信我。
不知染是早有預感呢,還是怎麼回事,她想了一會,很平靜地說,這麼著吧,咱也別等,有一個方案,那邊,婚先離著;這邊呢,也先結著。咱不打證明了,辦酒——我老家那邊,做出場麵就行!
金聖澤這裏,天上掉下了個林妹妹,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第二天,金聖澤就開著他的現代車直抵染的宿舍樓下,幫她搬東西。女生們都很羨慕,也都很惋惜。紛紛說染快畢業了,等拿了文憑再走不好嗎。染的輔導員得到消息,一邊派人飛奔著去書記家彙報,一邊往車前頭擠,想和染說話;染搖下車玻璃,招招手,笑笑,車就開了。
輔導員隻來得及對著車後的塵土,罵了一聲“高麗棒子!”
接下來,染大馬金刀,幾天裏就接管了公司財務,讓金聖澤從漢城帶來的他的那個什麼拐彎子表親,去幹倒茶送水虛有其名的辦公室主任。接著又聘來了他們班兩個計算機過四級的男生,再讓二道河子的“鮮族姑娘”出任“公關部長”,這樣裏裏外外,就都是染的人了。
金聖澤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拱手讓權。
染對自己的選擇很滿意。
現在,染的黑沉沉的大班台,正對著牆上的一幅書法,這幅書法寫的是:弄潮兒向濤頭立,手把紅旗旗不濕。
金聖澤認識“紅旗”倆字,幾次手指著問:這是你們黨章裏的句子?
染不屑回答,染說你不懂,這是宋詞。
這幅字是大王碑體,雄渾莊嚴,寫字的人在關外很有名,吹他的人說是榜書可與杭州沙孟海爭輝。染是花了大價錢,才搞到這幾個字的。
染在這之後很長時間,也沒有催辦她當初所要求的聲勢浩大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