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聖澤用朝鮮鳥語和侍女說話,哇啦哇拉的,染想這大約就真的是從漢城招來的女孩。金聖澤的朝鮮話可不如他的中國話好聽,他的中國話是地道的東北普通話,不帶任何土味的,不梗。
生菜、啤酒、烤魚、烤肉,一道道上來,乍一看五彩繽紛,細瞅瞅可是沒多少內容。燒烤板是地道的漢城貨。金聖澤特別解釋。染不太習慣這種華而不實的口味,吃了很久,結果是和沒吃時一樣,還是有些餓。
但這層意思是無須也無法表達的,實際上侍女已經跪在麵前等著結帳了。金聖澤執出一塊金卡之類的優惠卡,遞給那女孩。據他說這塊卡不是鍍金而是18K金,從漢城帶來的,憑卡優惠20%。
走出去的時候,那垂首跪送的侍女突然抬頭一笑,用十分純正的中國話說:歡迎再來!
原來是地道的中國山裏姑娘,從二道河子來打工的。二道河子有染的一個老姨,那裏長滿樅樹,雨後有種各樣的菌子冒出來,鮮豔誘人的,是毒蘑,不能吃。染小時候隨母親去過那裏,青山綠水的地方,人情敦厚,民風純樸。染很起勁地和那女孩聊了很久。
走出來後,染有許多的感慨。染讀點曆史,知道朝鮮一直是中國的屬國,雖不至於是彈丸之地,也是很不富強的國度,二戰之後,更是貧困的吃不上飯。現在居然奴才暴富,挺腰凸肚,使喚起中國人來了。而那些中國少女,就那樣跪著,低心下首,服服貼貼。“金錢真是一個魔鬼,你看連自己,”染這樣想時,不禁又瞅了眼身邊的金聖澤,“連自己不也奴顏卑膝,和這個高麗棒子一起去吃飯嗎?”
在鬥亞席地而坐時,染就感到心裏十分不舒服,現在想來,是奴顏卑膝的感覺,一直纏繞著自己,一種很模糊的意識到現在終於完全清晰起來。
染決定不再看金聖澤這張嚴正而居高臨下的臉。
所以第二天晚上在那個國標培訓班,染就故意不和金聖澤捉對跳。這自然要弄得金聖澤一頭霧水,不明白染為什麼一反常態。教國標的半老徐娘耐不住文化館的清貧,出來找米下鍋,對這個腰包鼓鼓的韓國老板十分屈心下首,奴顏卑膝,看金聖澤恍然若失的樣子,就親自出馬為他拉馬扯皮條,硬讓染與他作成一對給眾人示範。染就有意跳得磕磕絆絆。金聖澤帶她的時候一個勁問她為什麼,她也不理,這邊一結束,那邊就走了。
就這麼自己和自己別扭了幾個晚上。
到底沒能堅持住,是因為那天傍晚她好朋友的戀人來,大家捉他冤大頭,硬要讓他請吃飯。她好朋友的戀人是公安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一身警服,帽花肩章的佩著,加上一副好身坯,走出去就人五人六。她們一幫子女生跟在他後麵,嘰嘰喳喳往外走。她好朋友的臉上就興奮得桃花盛開,覺得很長臉。
碰巧走過了鬥亞門口,染因為進去過一次,就率先起哄要進鬥亞。染看見中國警官的臉立馬就白了。警官說請小姐原諒,我要是領諸位進去這麼一次,今年一年都別張嘴吃飯了。
警官很幽默,可還是掩不住囊中羞澀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