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故事之剜進籃裏就是菜(3 / 3)

幾天之後,菊驚奇地發現,弗蘭克並不象她想的那麼愚蠢,他甚至很有些心計。婚後,他再也不提到德國探親的事了,有一天他突然說我熱愛中國,我熱愛你的祖國,我親愛的妻子,菊。

因為一直在做出國的準備,所以菊聽了這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等到明白弗蘭克是想賴在中國,以達到對自己的控製時,菊憤不可遏,直撲弗蘭克,大罵你這個騙子!你這匹老狗!你這個性無能者!你這個老混蛋!菊先是用德語,後來感到究竟不能淋漓盡致菊就改用中國話。就這樣,菊一邊痛哭一邊痛罵一邊將枕頭、浴巾、剃刀和妝台上各種價格昂貴的化妝品砸向她老態龍鍾的丈夫,弗蘭克則一副勝券在握成竹在胸的神氣,並不發火。

後來,菊就罵累了。

罵累了的菊像所有剛剛罵過街的潑歸一樣,顯出一種粗俗。看著鏡中自己氣浮麵腫的樣子,菊開始深悔自己的這一選擇。現在看來,和弗蘭克結婚,是一著險棋,不用心去下,說不定剛開局就死定了。

想到這裏,菊幾乎是本能的一驚。

菊開始冷靜,審時度勢,菊此時還不能對弗蘭克粗暴無禮。菊再一次咬牙切齒地想:等到了德國再說,等拿到永久居留權再說!

於是菊洗梳一新,和顏悅色地與丈夫談話。她開門見山的問,你想讓我怎麼做?弗蘭克避開這個問題,態度生硬地說,你如果感到不滿意,你可以和我離婚,你現在還在中國,離你的親屬很近。

菊聽了這句話,真想一拳打過去,打碎這隻老狗的瘦臉。但她卻媚眼如絲地笑了,說我親愛的丈夫,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當晚,弗蘭克在床上,對菊做出很醜陋無恥的要求。菊忍住吐出來的惡心,按這個老而無能的男人的要求做了。真正是一種垂死掙紮,菊想,一種對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的挽留,一種對美好年輕身體的占有,才使這個醜而老的性無能者,提出這樣變態的要求。

完全超出東方女性想象力和承忍力的性方式,菊也忍了。

菊在婚後等待出國的一個多月裏,受夠了淩辱。她盡量減少在旅館的時間,在一切可能外出的時候拖著弗蘭克一道外出。隻有走出去,菊才能感到高人一等的感覺,尋找到不虛此嫁的虛榮。

與此同時,菊瘋狂購物,恨不得在一夜之間,就將弗蘭克搶劫一空。從珠寶店出來時,弗蘭克附在她耳邊說,即使我是一個老頭,一個性無能者,我依然是你合法的丈夫。他的外國鳥語本來在中國的大街上無須避人,他卻故意作出這種親昵曖昧的姿態,這點也讓菊惡心得想吐。

菊在出國的前夜,約表姐到外灘告別。這一天她恢複了她以前的學生裝束,隻穿一件太空棉茄克,看上去無妝無粉,樸素無華。她說你不知道當他醜陋的軀體暴露在我麵前時,我是多麼厭惡,一個不可抑製的念頭,就是想把他掐死。表姐無言。江麵黯淡的泛著波光,感傷而引人暇想地,偶爾會有一兩聲汽笛鳴響。表姐問菊到德國後的打算,菊說總要爭取到居留權,才能談到離婚。菊又說弗蘭克家族很有錢,我得想法把他榨幹。

菊冷靜而殘酷的話語,讓表姐陌生。

表姐憂傷地看著她,說你行麼?你孤身一人,飄零海外。

菊等著表姐往下說,等了很久,卻不見她作聲。一些巴羅克式的,青春藝術式的,羅馬式的灰舊然而依然堂皇的歐洲大樓,在城市暗紅的夜空下默默佇立,像這兩個年輕女人一樣,內涵豐富。

現在的人們,正在重新評說那一段殖民主義的曆史。

菊最後深歎一口氣說,我阿哥下放的地方有一句話,叫做剜進籃裏就是菜。

現在也隻能這樣了。菊又說。

大都市的夜像是退了潮的海,退去了一切喧嘩。

隻有這裏那裏,奪目的霓虹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