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難以忘卻的懷念(1 / 3)

李小瑛中建農場(六師九團)

30年歲月,在人類曆史長河上,隻是彈指一揮間。可是在人的生命中,卻占據了幾近二分之一的人生。

30年前,我們十六七歲,風華正茂,不知愁滋味;30年後,閱盡人間桑滄,我們還能麵對當年嗎?

人是最有感情的,不管際遇如何,對自己曾生活過的地方總有一種眷戀之情。何況當年的我們滿懷理想,躊躇滿誌。即使最後發現自己是多麼幼稚,但畢竟我們為這片土地付出過青春,付出過熱情,和淳樸的老工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30年了,當年比我們現在還年輕的老工人日子過得怎麼樣了呢?當年清澈的小河現在還在嗎?我們又何曾忘記過那些戰天鬥地的日子。

我們一行10人,30年前一起到海南,難兄難弟般廝守了幾年,像一個氏族的兄妹。如今,雖年過不惑,但湊在一齊又恢複了當年的樂觀豁達。說的是,這一代人的心理年齡尤其年輕,因為他們是極有理想而又很難實現理想的人。天真,是這一代人的特征。

“既然我的人生之舟浪跡到這裏的知青部落,那麼農場永遠是我的第二故鄉。”

忘卻工作的煩惱,樂嗬嗬我們回海南。

場部

飛機降落,來迎接的海口知青一下子就叫出了我們每人的名字,他們也要和我們一齊回農場,於是又多了一班曾經滄海的人。想當年,廣州知青與海口知青混成一家,迎接的海口知青中,就有一高個子曾追求我們這次赴海南中的一位當年的“金花”,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一個回城風,打破了他們的計劃,一個要回廣州,一個不讓走,差點弄出人命。後來終於各自歸窠,各自成家立業。30年後相見,一笑泯恩仇。高個子在中學任體育老師,娶了個女大款,日子平淡而富足。見到昔日情人,依然殷勤。此後數天,兩人都是我們逗樂的話題,他們卻大大方方,任我們像大不透的孩子般追著問當年如何差點被對方推下魚塘雙雙殉情的驚險過程。

雷宇的功勞,海南島是路靚車靚。早上從海口出發,中午就到達屯昌中建農場,農場的路依然坎坷頗簸,路邊的軍營已破敗倒塌,人去樓空。記得當年軍營是我們最向往的地方。直到場部,才看到點樣子。農場雖窮,對回來的知青卻很熱情。在場部招待所,迎麵的大鏡是二連廣州知青今年春節期間送的,上刻幾個字:“難忘的歲月,永久的情懷”兩邊比人還高的大花瓶是揭兩知青專程送來的,光托運就費了不少勁。今年以來,陸續有知青回農場“探家”,或一家幾口,或三五知己,也有數十人的大部隊。

場長向我們講述了農場的近況,形勢很不好。幹膠價一直在跌,已從最高峰的1.5萬元一噸跌到目前的6千元,而一噸幹膠要7.5千元成本,去年農場虧本800萬元(注:10年後的今天,情況已大為改觀,幹膠價錢直線上升)。農場人口1.3萬人,膠工才2000人,而退休職工卻有3000人,負擔相當重。工人雖說工資很低,一個月才三四百元,但今年才發了一兩個月工資。這種現象在農場很普遍,幸好工人像農民一樣,有田有地,可以種水稻、木薯、花生、蔬菜,不愁沒飯吃。又不用交公糧,還是比農民好。家在農村的還有親戚來投親靠友找工做,想轉成正式職工並不容易。知青30年前種的橡膠,已到了更換年齡的老膠樹,很多已在台風中吹毀

吃過午飯,我們便迫不及待回連隊。

豬場

汽車翻山越嶺送我們回連隊。一路上景色依然,山花遍野的山頭、結滿饅頭果的大樹、綠影婆娑的楓樹林……最令我們歎息不已的,是路邊的豬場舊址。我們中,有幾個是從豬場走出來的。宿舍現居住著越南難民,豬舍已倒塌,養水浮蓮的魚塘已幹枯,一片破敗景象。想當年,豬場是場部的驕傲,專門挑選出品貌皆優的女知青組成養豬班。有首長來參觀,豬場肯定是參觀點。那些十八九歲的女孩子什麼都敢幹,給豬配種、給豬打針甚至殺豬。城裏來的姑娘敢殺豬,當時也是件新鮮事。記得有一次過節,準備殺一頭大豬,豬場裏長得最好看的小張說,我來。老工人殺豬也要兩個人,廣州女娃一人就敢殺豬,惹得裏外圍了三層人看熱鬧。隻見小張手握一柄長尖刀,一個箭步衝到大豬麵前,一刀刺進豬的心髒,這豬可是她平時精心養肥的,現在鮮血汩汩地流,吼聲震天,我們看得心驚,小張卻沒事一般。我想,她是經過如何激烈的“鬥私批修”,才練就這一身過硬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