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國釗中坤農場(六師四團)

僑光中學的施業榮是歸國華僑富商之子。外號叫阿FAT。今天很避忌的肥字,那時是富裕的象征。“十個華僑九個富”,這話一點不假。這不,除了他,好幾個華僑子弟都有風槍——在那年頭,這已屬奢侈品了。雖說是30元一支,不太貴,但誰有這樣的閑錢來花呢?

我與阿榮,有一段日子,幾乎每天晚上都去打獵。提起打獵,曆來好像隻有兩種人為之:一種人是為了生活,為填飽肚子和換取其他生活資料而獵,一種是王公貴族,為了消耗體內過多的脂肪,圍獵行樂,悠閑自在。

我們屬哪一類呢?當然是前者!但又不完全是,似乎兩者兼而有之。

白天去開工,背著風槍,見有飛鳥,順手打下來,加加菜。不過,收獲從來並不豐富。海南的飛鳥為何這麼少?

日落西山,鳥投林了。風槍還派不派得上用場呢?玩家畢竟是玩家。阿榮會玩,主意也多。他邀我一起去打田雞!“打田雞”這真是個好主意。吃過晚飯,等天黑齊了,兩個人就開始整裝出發了:阿榮穿一雙高統進口水靴,手提風槍,帶一支三節電池的長電筒;我穿一雙短筒國產水鞋,也還湊合。生產隊周圍的水溝、稻田、河溪都留下我們的足跡。隻要細心找,田雞的數量還是相當可觀的。我近視,槍法不準,就負責打電筒,用強光把不幸的田雞照住,趁其驚魂未定,阿榮瞄準它們射而擊之。阿榮槍法尚可,田雞時常應聲而倒。但也有一些應聲而逃,更有甚者,有的中彈後還能利用其有力之長腿及彈力逃之天天。風槍畢竟是玩具式的武器。

一兩個小時下來,看看天色也晚,鳴金收兵總有一兩斤的田雞,足夠一頓美美的田雞粥。有一次遇上一條水蛇,我們也不放過,逮之入籠。望著熊熊的爐火,嚐著美味的田雞,一天的疲勞暫時無影無蹤。

過了一段時間,我覺得中彈逃逸的田雞太多,為改進起見,我用舊雨傘的鋼骨磨了一支帶鉤的針,製作了一支長矛,堪與非洲土人的棱鏢比美。這次,由阿榮掌電筒,我掌長矛。新方法果然奏效,被刺中的田雞無法逃走了,因而保證了豐收。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對這種靠天吃飯,小敲小打的圈獵方式又不滿意了。還是阿榮點子多,他說:“何不請阿符來幫一手?”阿符乃是當地土著,從小跟父親插秧種田,後又上過農業中專。他會學雌蛙的叫聲,可引來無數大雄蛙,然後從容捉之。真是學以致用,理論聯係實際。

看在富家子弟又是熱心助人的阿榮份上,阿符答應試試看。一天晚上,阿符來了。我們三人趁黑去到稻田,舉目四望,一片漆黑,唯有無數的蛙聲此起彼伏。阿符開始喊叫了,“呱呱呱”,他的雌蛙叫聲慢慢地彌散開來,就像作了法一樣,“撲撲撲”,一隻一隻的雄蛙跳了出來集中在阿符的腳下,以為有“美女”恭候,誰知都成了我們的籠中物。“色字頭上一把刀”,對小動物的世界也適用。

這一次,短短半個鍾頭,不費一槍一彈,就捉了滿滿一篚,足有十多斤。科學技術就是生產力,此話不假。

這天晚上,割田雞就花了個把鍾頭。大大隻的田雞又肥又美,燜了滿滿一鍋。阿榮嚼得津津有昧,我吃了幾隻,開頭覺得還不錯,但很快就膩了:太多肉了。似乎沒有以前一叉一叉,一槍一槍捉來的小田雞那樣香甜。

阿符是農業技術員,在外處工作,不能每晚為我們捉田雞。於是,沒過幾天,此道又中落了。我與阿榮隻好又拿起叉和電筒,重操舊業。除了開會,我們每周總要如此打獵兩三晚,直至我們開拔到別處創建新點為止。在那些寂靜的夜晚,打獵給了我們身心的快樂,我真希望我們不是在“上山下鄉”,而是在“野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