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曰:“五衢之民,衰然多衣弊而屨穿。寡人欲使帛布絲纊之賈賤,為之有道乎?”管子曰:“請以令沐途旁之樹枝,使無尺寸之陰。”桓公曰:“諾。”行令未能一歲,五衢之民皆多衣帛完屨;桓公召管子而問曰:“此其何故也?”管子對曰:“途旁之樹,未沐之時,五衢之民,男女相好,往來之市者,罷市,相睹樹下,談語終日不歸。男女當壯,扶輦推輿,相睹樹下,戲笑超距,終日不歸。父兄相睹樹下,論議玄語,終日不歸,是以田不發,五穀不播,麻桑不種,璽縷不治,內嚴一家而三不歸,則帛布絲纊之賈安得不貴?”桓公曰:“善。”
桓公曰:“糶賤,寡人恐五穀之歸於諸侯,寡人欲為百姓萬民藏之,為此有道乎?”管子曰:“今者夷吾過市,有新成囷京者二家,君請式璧而聘之。”桓公曰:“諾。”行令半歲,萬民聞之,舍其作業,而為囷京以藏菽粟五穀者過半,桓公問管子曰:“此其何故也?”管子曰:“成囷京者二家,君式璧而聘之,各顯於國中,國中莫不聞,是民上則無功顯名於百姓也,功立而名成,下則實其囷京,上以給上為君,一舉而名實俱在也,民何為也。”
桓公問管子曰:“請問王數之守終始,可得聞乎?”管子曰:“正月之朝,穀始也,日至百日,黍秫之始也,九月歛實平,麥之始也。”
管子問於桓公曰:“敢問齊方於幾何裏?”桓公曰:“方五百裏。”管子曰:“陰雍長城之地,其於齊國三分之一,非穀之所生也。□龍夏,其於齊國四分之一也,朝夕外之,所墆齊地者五分之一,非穀之所生也。然則吾非托食之主耶?”桓公遽然起曰:“然則為之奈何?”管子對曰:“動之以言,潰之以辭,可以為國基。且君幣籍而務,則賈人獨操國趣。君穀籍而務,則農人獨操國固。君動言操辭,左右之流,君獨因之,物之始,吾已見之矣。物之終,吾已見之矣。物之賈,吾已見之矣。”
管子曰:“長城之陽,魯也,長城之陰,齊也。三敗,殺君二重臣,定社稷者吾,此皆以孤突之地封者也,故山地者山也,水地者澤也。薪芻之所生者斥也。”公曰:“托食之主,及吾地,亦有道乎?”管子對曰:“守其三原。”公曰:“何謂三原?”管子對曰:“君守布,則籍於麻,十倍其賈,布五十倍其賈,此數也。君以織籍籍於係,未為係籍,係撫織再十倍其賈,如此則雲五穀之籍,是故籍於布則撫之係,籍於穀則撫之山,籍於六畜則撫之術,籍於物之終始而善禦以言。”公曰:“善。”
管子曰:“以國一籍臣,右守布萬兩,而右麻籍四十倍其賈,術布五十倍其賈,公以重布決諸侯賈,如此而有二十齊之故;是故輕軼於賈穀製畜者,則物軼於四時之輔。善為國者,守其國之財,湯之以高下,注之以徐疾,一可以為百,未嚐籍求於民,而使用若河海,終則有始,此謂守物而禦天下也。”公曰:“然則無可以為有乎?貧可以為富乎?”管子對曰:“物之生未有刑,而王霸立其功焉;是故以人求人,則人重矣。以數求物,則物重矣。”公曰:“若此言何謂也?”管子對曰:“舉國而一,則無貲,舉國而十,則有百,然則吾將以徐疾禦之,若左之授右,若右之授左,是以外內不蜷,終身無咎。王霸之不求於人,而求之終始,四時之高下,令之徐疾而已矣。源泉有竭,鬼神有歇,守物之終始,身不竭,此謂源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