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會有一些記憶竄出來,腦袋便疼得厲害,疼過之後就沒有那段竄出來的記憶了。因著實在疼得難受,我學會了釀酒。一醉解千愁,醉了就不疼了。我酒量淺,喝了一點就醉了。
鳳小果來找過我,她說我耍酒瘋的時候簡直沒人性,說動手就動手,扒她的衣服,又哭又鬧。她說,她從沒見過酒品比我差的人。
她說的很誇張,我表示不信,我這麼一個矜持委婉的神仙,怎麼會幹出這種沒節操的事。鳳小果深深地看著我,終是沒說什麼,她臨走之前順走了我好幾壇美酒。
她道:“吹雪,該忘了不該忘的,都忘了罷,不要再去想了。”
我愣了許久,便由著自己去頭痛喝酒,有時一醉數百年,有時是數千年,腦袋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疼了,我依舊曉得自己少了一段記憶,卻想不起來,但我已學著不去多想,讓自己活得輕鬆自在些。
日子一天天混過去,我吊兒郎當地再次遊曆六界。嗯?為何是再次?
在外遊蕩很多年,我總算是將生疏的拳腳功夫練了回來,於是我又在青丘闖禍,收拾六界的人,還撿回來一個小徒弟,叫白念卿。
我起身站在桃花木靈柩前,看著白念卿熟悉的眉眼,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銀色的印記散發著點點光輝,漸漸消散。他的魂魄已經回歸,但不知何故還是沒醒。我隱隱覺著是他不願意醒來,唇角不知覺得勾起。
“小卿,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很想你。”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替他把嘴角彎起來:“你要記住,我是風吹雪,不是風雪啊。”
白念卿說他記憶恢複了,我不曉得是不是他作為帝君時的記憶也恢複了,他說喜歡我,那到底是喜歡風雪,還是風吹雪呢?
良久,我轉身回到屋子前的桃樹底下,掏出小鏟子,一鏟一鏟地挖土。約莫是記錯了方位,我沒挖到酒壇,反倒是挖到一個小巧的木匣子。上麵的漆掉了不少,看著像是放了許多年了。
木匣子上麵有我留下的封印,我恍惚想起是和白念卿一起埋下的,那時白念卿年紀小,我帶他過了一個凡間的新年,讓他將心願寫在紙上,等長大以後看看自己的心願可否實現了。
我摩挲著木匣子,終是將它放在一邊。又鏟了會土,我挖出一壇桃花釀,隨手揭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大口。鼻尖籠著桃花香,口腔裏彌漫開濃鬱的酒香,桃花輕輕飄落,落進酒壇子裏。
啪嗒一聲,木匣子蹦躂開,我放下酒壇,拿起裏麵泛黃的紙。陽光下,黑色的字跡那般清晰,襯著陽光灼得我眼睛泛酸。
紙上寫著:和師父永遠在一起。
桃花釀一口一口的灌進嘴裏,甜中帶著苦澀,明明放了許久,卻不醉人。我倒在地上,樹蔭遮掩住刺眼的陽光,卻依舊有些刺眼,刺得我忍不住落淚。
倏然,一方雪白的帕子落下,將我整張臉蓋住,隔著帕子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師父,我回來了。”